此时,礼部尚书杜宥正巧走入殿内,正好听到蔺玉阳慷慨激昂地说出这番话,不由地为之一愣:蔺大人这架势……好眼熟啊。
而其余殿内诸臣,则默不作声地频频看向赵润,暗自猜测着这位君主将如何对应蔺玉阳这种死谏。
在诸位内朝大臣的注视下,赵润脸上的神色亦徐徐变得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蔺玉阳,问道:“爱卿,此话当真?”
“是……是的。”蔺玉阳脑门不禁渗出几丝冷汗。
倒不是因为怕死,这个时代的士人,大多都是重义理、重言诺、重声誉,倘若赵润这会儿说句「那你撞吧」,那蔺玉阳准会撞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蔺玉阳只是畏于赵润那严肃的态度而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位君主在凝视了他许久后,忽然笑着说道:“既然蔺爱卿已豁出性命,那不如索性跟随朕一同亲征吧,若爱卿撞断了殿内的柱子,工部还要费心费力来修缮,于国不利,倒不如留着力气,跟朕上战场杀死几名敌军……”
得,横竖都无法扭转这位君主的决定。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止是蔺玉阳有点泄气,就连在旁观瞧的老臣杜宥亦感觉有点遗憾——倘若方才眼前这位君主只要有一丝丝的犹豫,他准会跟蔺玉阳一起劝谏。
但……
哎,果然,劝谏什么的,还是得区分对象,区分时候,至少,在眼前这位君主拿定主意的时候,那是任谁也无法改变的。
此时的殿内,气氛有点尴尬,而最为尴尬的,莫过于内朝大臣蔺玉阳,颇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因为方才赵润已经暗示过他:撞柱子,这并非是什么忠诚的表现。
就在蔺玉阳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收场时,就见眼前这位君主开口说道:“蔺卿,且先回座吧。”说着,他环视了殿内诸臣,正色说道:“朕此番决定御驾亲征,并非一拍脑门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我大魏目前的境况,很不好,或许有人会说,不妨将正在攻打韩国的三十几万精锐调回国,但在朕看来,调回那三十几万我国精锐,实乃下策中的下策,眼下我大魏,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三十几万精锐,朕是绝对不会调回来的,相反,朕还会以天策府的名义命令诸军,加紧进攻韩国,纵使大梁沦陷、雒阳沦陷,亦不得半途撤军!因为这是我大魏在这场完全处于劣势的战争中,唯一一次能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听闻此言,殿内诸内朝大臣默然,他们必须承认,这位君主的判断其实是非常正确的。
“这天……还没有塌下来!”
赵润沉声说道。
听着这镇定的声音,不知为何,诸位朝臣心中的惶恐逐渐退散,他们心底仿佛响起一个声音:只要这位陛下尚在,那么,无论遇到什么险阻,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陛下圣明!”
诸朝臣由衷地齐声称赞道。
此时,内朝大臣杜宥这才走到殿中,拱手问道:“方才听陛下所言,陛下心中已有大致策略,可方才在宣政殿时,陛下却不曾明言……老臣恳请陛下透露些许,使我等得以心安。”
听闻此言,赵润点点头说道:“此事,朕会详细跟诸位爱卿叙说,并且,朕还需要诸位、需要整个朝廷的鼎力相助……首先,朝廷需立刻发榜征兵,单凭雒阳五万禁卫军,不足以阻挡一百五十万诸国联军。”
殿内诸大臣皆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该写什么样的榜文征兵呢?
讨论到这个问题时,赵润沉思了片刻,说道:“朕决定颁布一份「罪己诏」,温崎,就由你来润色……”
“是!”温崎拱了拱手,旋即立刻在案几上铺好纸,将蘸好墨汁的毛笔捏在手中。
见此,赵润站起身来,负背双手在殿内徐徐踱步,口中沉声说道:“近日,诸国联手伐魏,朕思忖许久,惶恐于朕的失职,才使我大魏面临诸国联军征讨的劫难,致使宋郡沦陷、颍水半壁沦陷……”
听到这里,温崎挥笔疾书,在纸上写道:今闻,诸国联合兵犯,朕思其咎,在予一人。宋地沦陷、颍水半失之,致民受敌兵侵害,此皆朕之过也。
“然而,朕不会逃避,朕犯下的过失,就由朕自己来弥补,朕只恳求我大魏千千万万的男儿,能与朕同进同退,驱逐进犯的敌军军队,保卫国家……”
看着眼前这位君主神色严肃地口拟着那封所谓的罪己诏,殿内诸臣只感觉胸腔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上。
这哪里是什么罪己诏,这分明就是一份最佳的征兵檄文!
在殿内诸臣看来,待等这份罪己诏颁贴于全国各县,相信他魏国的男儿,皆会踊跃从军,跟随这位君主征讨进犯国境的敌国军队。
预估可征兵二十万?
不不不!
这份征兵檄文,绝对不止二十万的征兵数!
片刻之后,待温崎将这份罪己诏润色之后,献给赵润过目。
不得不说,温崎的文采那是毋庸置疑的,在经过他的润色之后,就连赵润自己看了都感觉热血澎湃,不能自己。
“很好!”赵润点点头,满意地说道:“立刻交由礼部洗刷,张贴于雒阳城内,其余城池,尽可能地派人张贴……”
“是!”
魏昭武二年八月初六,魏王赵润率领雒阳城内五万禁军,缓缓出城,朝着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