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竟然就这么死了。”
见康公韩虎在听了自己几句话后,竟然就这么头一歪咽了气,韩王然轻哼一声,心中不禁有些怏怏。
并非是什么少年得志,更绝非小人得志,要知道,自韩王然继承王位的近十年来,在釐侯韩武、康公韩虎与庄公韩庚三人的专权下如履薄冰,心中那份积怨,又岂是说消就能消的?
釐侯韩武倒是还好,虽然始终在「夺位」与「保持现状」之间徘徊犹豫,但终究是没有越过那条线,而庄公韩庚,也极少对韩王然恶言相向,唯独康公韩虎,屡屡冲撞、冒犯,虽然不至于当众出手伤害他,但言语上的责骂、喝斥却是并不少,更有甚者,康公韩虎还曾将韩王然捧在手中的鸟笼摔碎,将其中的爱鸟践踏至死。
这种种恩怨,使得韩王然如今瞧见康公韩虎的下场时,心中格外的痛快。
甚者于他还有些遗憾,遗憾于康公韩虎死地这么快。
不过他也明白,马括之所以立刻喝令赵葱杀掉韩虎的原因,就是为了断掉赵葱的后路——若没有他韩然庇护,赵葱杀了康公韩虎这位国家的英雄,必定受万夫所指,纵使韩国之大,也将没有赵葱的容身之地。
无论是建议赵葱将康公韩虎绑到宫殿,让自己亲眼看到后者的下场,还是说巧妙地设计赵葱,让赵葱失去退路,亦或是此前马括担负挑唆朱满与康公韩虎兵戈相见的勇气,让韩王然深深地感觉到,这马括着实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年轻俊杰。
想到这里,他将视线从康公韩虎的尸体转移到马括身上,赞许道:“做得好,马括!”
听闻此言,马括立刻单膝叩地,抱拳谦逊谢道:“多谢陛下嘉奖,臣愧不敢当!”
韩王然微笑着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赵葱,在微微思忖了一下后,亦和颜悦色地说道:“赵葱将军,亦功不可没,寡人铭记于心。”
『……』
看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韩王然,赵葱张了张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马括,又看了看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康公韩虎,一时间仿佛是猜想到了什么,咽了咽唾沫。
此时的赵葱,终于有机会细细思忖整件事。
他忽然感觉,这件事他娘的太扯淡了:明明是武安守朱满与康公韩虎之间的争权夺利,然而最终,无论是朱满也好、康公韩虎也罢,皆生遭不测,这开什么玩笑?!
『难道是这位陛下……设计了此事?』
赵葱的脑门淌下了一滴冷汗,眼神不自觉地瞥向马括。
『倘若果真是这位陛下设计了此事,那么,朱满将军,很有可能是被这马括……对!朱满将军勇武过人、且正值壮年,又岂是老迈的韩虎能够将其加害?倘若是二十几年前的韩虎倒是勉强凑合……唯有马括,朱满将军对这马括颇为信赖,自然不会提防此人恨下杀手……』
握紧了方才用来捅死康公韩虎的那柄利剑,赵葱的眼神死死盯着马括,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此子城府竟如此深沉,杀害朱满将军嫁祸韩虎不说,还哄骗我亲手杀了韩虎……』
咽了咽唾沫,赵葱满心紧张,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自忖,倘若没有料错的话,韩王然与马括,事后必定会宣称是他赵葱手刃了康公韩虎,而这就意味着,除非他肯投靠眼前这位陛下,寻求后者的庇护,否则,他将受千万国人唾骂。
再回想起方才韩王然称赞马括时那个口吻,赵葱越想越气:他娘的,你坑了老子,叫老子给你背黑锅,回头你却在陛下面前领功。
越想越气,赵葱恨不得一剑捅死这马括。
但他不敢。
因为,明摆着韩王然与马括是一伙的,若他杀了马括,韩王然必定饶不了他,难道他还敢弑君不成?
可是,就这么忍气吞声,赵葱又感觉自己憋屈地很。
而就在这时,就听马括说道:“陛下,此番讨杀韩虎,赵葱将军功不可没,末将恳请陛下着赵葱将军统领武安军,接替朱满将军的职位!”
韩王然当然有注意到赵葱那阴晴不定的面色,心中再次暗暗称赞马括的机智,闻言点头说道:“寡人正有此意,赵葱,你意下如何?”
赵葱愣了愣,在深深看了一眼马括后,心中暗叹一声,单膝叩地,抱拳说道:“末将赵葱,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马括,又补充道:“至于执掌武安军之事,末将愧不敢当。……末将以为,马括将军年轻有为,又对陛下忠诚耿耿,武安守一职,非马括将军莫属。”
也是,事已至此,就算猜到可能是马括杀害了朱满将军,他赵葱又能怎样呢?
与其揭穿此事,闹得不可收场,倒不如烂在心底,假装不知,默认是韩虎杀害了朱满。
至于推荐马括,他赵葱又不是傻子,明摆着马括已经是眼前这位陛下的心腹肱骨,何必要与他相争?
不如退一步,反正这位陛下重新夺回权利,正是用人之际,应该不至于过河拆桥才对。
想到这里,赵葱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他忽然觉得,虽然以往的靠山武安守朱满死了,但若能傍上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陛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识时务,怪不得朱满提拔这赵葱……』
听了赵葱的话,马括略显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赵葱。
而此时,韩王然亦打量着赵葱暗暗点头。
他知道,方才赵葱面色阴晴不定,可能是猜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