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荡阴侯韩阳不敢撤兵。
因为他不敢保证,在他下令撤军后,麾下的几支韩军是否还能有士气卷土重来?
毕竟在撤回军营之后,士卒们之间肯定会相互谈论「釐侯韩武突然身体有恙」这件事,万一有个亲眼看到魏将伍忌将釐侯韩武生擒挟持的士卒将这件事透露了出来,那可就全完了。
退,不敢退,但又没办法打开局面,在这种情况下,荡阴侯韩阳忧愁满面。
而此时,上谷守马奢正在巨鹿城下不远处指挥攻城,眼瞅着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他心中亦是焦虑。
在他等待釐侯韩武的命令。
因为再怎么说,亦有近万韩军已攻到了城内,目前正在城内与魏军展开巷战,一寸一寸地争夺着城内区域的控制,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天色将暗,釐侯韩武也未必会下令撤兵。
毕竟此前从釐侯韩武的话中,可是透露出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诛杀魏公子润的意图。
当然,这只是马奢个人的猜测,至于究竟如何,他还要等待釐侯韩武的确切命令。
可等来等去,却始终等不到釐侯韩武派人来传达命令,这让马奢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将儿子马括叫到跟前,吩咐道:“釐侯至今都没有派人过来传令,这事有些不寻常,括儿,你到本阵去看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是!”马括点点头,带着一队亲卫,拨马便朝本阵方向而去。
估摸着一刻辰之后,马括去而复返,告诉父亲马奢道:“父亲,釐侯不在本阵……”
“什么?”马奢愣了愣,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不在本阵?”
马括点点头,随即表情古怪地解释道:“孩儿见到了韩阳大人,韩阳大人言道,釐侯突然身体有恙,请他代掌军队,回营地歇息去了。”
“……”
马奢张了张嘴,被儿子这番话说得半响没缓过神来。
釐侯身体有恙?回营歇息去了?
开什么玩笑?!
这场仗如此关键,就算是釐侯韩武得了不治之症,他也得坐镇在本阵!
更何况,通过战前他马奢与釐侯韩武的交谈,他清楚知道,釐侯韩武对于这场诛杀魏公子润一事究竟有多么的执着。
『……坏了,出事了。』
转头看了一眼本阵方向,上谷守马奢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思忖了片刻后,马奢对儿子马括说道:“括儿,你与许历在此地指挥战事,为父亲自到本阵走一趟。”
“是,父亲。”马括点了点头。
嘱咐完毕后,马奢便马不停蹄地看到本阵。
在靠近本阵时,马奢发现本阵附近不知何时驻扎着一支骑兵,看旗号,似乎是司马尚麾下的代郡骑兵。
再仔细一看,马奢注意到这附近有不少尸体,有他韩卒的尸体,亦有魏卒的尸体,还有许多战马的尸体,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咯噔一下:魏军,莫不是偷袭了本阵?
“马奢将军。”
远处,传来了一声问候,打断了马奢的思绪。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代郡守司马尚正骑着战马徐徐而来。
“将军不在前线指挥战事,何故跑到本阵来?”在询问马奢的时候,司马尚的目光有些闪烁。
听闻此言,马奢遂解释道:“天色将暗,然釐侯尚未传令诸军是战是退,故而我叫我儿前来询问,不曾想,韩阳大人竟告知我儿,釐侯忽然身体有恙,回营歇息去了……”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一眼司马尚,低声问道:“司马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以将军会率骑兵回援本阵?”
司马尚纠结地看着马奢,半响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末将实在不知该怎么编……”
说着,他策马来到马奢身边,俯身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切勿声张。方才魏军偷袭了本阵,魏将伍忌,将釐侯掳走了……”
听闻此言,马奢惊地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道:“竟、竟有此事?!”
司马尚点点头,遂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马奢,包括釐侯韩武在被掳走时托荡阴侯韩阳代掌军队的事,听得马奢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荡阴侯此时也是左右为难,攻城攻不下,又不敢轻易撤军……唉。”司马尚摇了摇头,随即询问马奢道:“马奢将军,依您之间,眼下该如何是好?马奢将军?”
“唔?”
马奢如梦初醒,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两句,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反正待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已告别了司马尚,正伫马站在一处雪坡上。
为何似马奢这等名将,此刻亦会走神?
他在想什么?
原来,当得知釐侯韩武被魏军掳走之后,他的心便砰砰直跳。
虽然这样对不住釐侯韩武,但马奢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使韩王然夺回权柄的绝佳机会。
说实话,纵使釐侯韩武权倾朝野,事实上也并未亏待马奢,但问题是,马奢深受上代韩王「韩起」的恩义,因此在釐侯韩武与韩王然之间,他当然是偏向后者,哪怕韩王然因为要韬光养晦,表现出种种不尽人意,马奢依旧坚定自己的立场。
『釐侯落入魏军手中,纵使魏公子润不杀釐侯,相信除非两国的战事结束,否则魏军也绝不会将釐侯送还我方,这样的话……』
若有所思地返回前线,马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