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少星夜皆程,于当晚亥时三刻,赶回了淮州府,敲响了安府的大门。
门房惺忪着眼,骂骂咧咧地从门缝里探出个头,一看到凶神恶煞、脸比夜色还黑的安三少,顿时清醒,赶紧把门打开,迎他进去。
安三少不待另一个门房进去通传,自己就带了安竹、安松和十几个护卫,一路疾风一般冲了进去。
他径直去东上院,敲响了安大老爷夫妻的房门,把他们吵醒。
随后,待他们更衣时,他又叫人分别去西上院、南上院、北上院,吵醒了安二老爷、安三老爷、安四老爷等人。同时还命安府的下人,去另外几个侧院,把安三爷等嫡系父辈一代的人唤醒,将他们都喊去东上院的明晖园。
明晖园占地只有一两亩,并不宽大,但它却是占地几条街的偌大的安府中最重要的一处。因为园子正中央修有安家祖祠,供奉着安家嫡支十几代的先长。
每年,除了年末、清明和七月半,需要祭拜祖先;或是安家嫡支四房中有男嗣出生,需要开宗祠上族谱,明晖园的祖祠才会开放。其他时间,若无攸关安家存亡和未来发展的重大事件发生,一直都被锁着。
当然,钥匙也只有族长和其余几名长老有。
安三少身为安家第十六代族长,自然有一把钥匙。
他叫醒安大老爷夫妻后,在他们更衣的时间内,就亲自去明晖园,将祖祠的大门打开。又命人点燃里面的香油蜡烛等,照亮整间空旷宽敞的屋子。
随后半个时辰内,安大老爷等人陆续到齐,几乎坐满了整个明晖园。
安三少阴霾着一张俊脸,坐在上首的黑檀木椅上,俯瞰着三个台阶下的安大老爷等人,眸色幽深。
安家嫡支人丁有限,作为嫡支男嗣的正妻,霍氏、齐氏等女眷,也有资格进来坐,参与到族中大事的讨论和安排中。
他看着那些歪着身子,边打呵欠边抱怨的长辈们,冷声开口,问:“诸位长辈,今日都有去我府上,逼迫我家夫人,将她围在院子里不让她走吗?”
“是又如何!”安大老爷气哼哼地率先回道:“她身为我安家宗妇,有孕在身还不安分,居然想偷离出府!这分明是……”
“够了!”安三少厉声喝住安大老爷:“祖父,我家夫人想去哪儿,是她的自由,你们凭什么拦她?她不过是有孕在身,又不是瘫痪在床,怎么就不能出府转转了?!”
安三少见安二老爷、安三爷和霍氏、齐氏等人愤愤张口,似有话说,他振臂高喊道:“你们都闭嘴!听我说!我想问问,今日你们打去我府上,限制我夫人的自由,逼迫她做许多她不喜欢的事儿,还想强行将她带到安府软禁,可有人觉着自己做错了?后悔了?”
“我们哪里错了!更没有什么可悔的!”
“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你媳妇!她就是一搅事精,从头到脚都不安分……”
“可不是!你夫人目下无尘,傲气得很,仗着有娘家撑腰,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没嫁进安家,就挑唆着你回来闹分家。嫁进来后,更是嚣张,平时都不说来这边给我们请安的。更可恶的是,她怀了孩子,还在外面鬼混。若不是你父亲亲自去请她,她还不知回来安胎。她浑身上下,哪里有贤良淑德的样子?!听祖母的话,之君,这次你一定要站在我们这边,好好教训她!”
“母亲所言甚是!岑二娘她哪里像书香世家出来的闺秀!我瞧她不知礼数,轻重不分,连乡野村妇都不如!之君,都怪你从前太宠她,令她骄狂至斯!根本没有把我这婆婆放在眼里!还有她那义兄和师父,一个比一个狂肆过分!必须要为他们的所做所为,来向我们认错!”
“之君,不是二祖父说你,好好的一个孩子,眼神却不好,看上的都是什么女人!当初我就反对你娶她!你铁了心把她娶进门。结果如何?瞧瞧!自打她嫁进咱们安家后,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儿!还有那岑言和卜算子大师,一个比一个狂妄大胆。那岑言竟敢在你府上,命人绑了我们!老夫还从没受过此等侮辱!你去岑家,叫你媳妇和她义兄、师父过来,向我们赔罪!否则,我必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二叔说得极是!之君,为父也觉得你媳妇他们今日太过分!岑言他什么意思,一点儿都不尊重我们这些长辈!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命人将我们绑了丢在院子里。他这样目无王法,既是藐视你这个总督大人,还害我们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你差人送信去岑家,叫他赶紧过来与我们道歉!”
“道歉是必须的!他岑言虽有本事,势力庞大,可我安家也不是好惹的!咱们与他是亲家,还算是他的长辈,可不是他的下属。他凭什么对我们如此无礼!卜算子大师也是,一代宗师,居然给我们下药害我们,之君你一定要严惩他!”
“对!叫岑家人先负荆请罪,上门道歉!然后再把岑二娘送回来,由我们看顾!否则,咱们也不必与岑家继续做亲家了!之君你如今贵为西南总督,在咱们这边,那是万万人之上!婶婶我本就觉得那岑二娘配不上你!若这次岑家和她还敢拿乔,咱们便休了她,重新为你另娶一房贤妻。”
“不错!叫他们马上过来赔礼道歉!否则与岑家绝亲!还有那个卜算子大师,居然给我们下药,害我们腹泻。也不是个好人,必须要来给我们赔礼!”
“……”
那群长辈越说越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