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柏出面,柳院首也不敢不卖岑家的面子,再加上他已经拖了安三少两天,该出的气儿也出得差不多,便顺水推舟地给安三少换了新房契。
安三少得了房契,大喜,连连拜谢立柏。也不管立柏愿不愿意,与他那没眼力劲儿的小厮安竹一道,非要跟着立柏去见岑二娘,说是要当面谢过她的好意。
立柏鲜少碰到安三少这种不通人情世故、完儿,一时也拿他没法,又急着回去向岑二娘复命,只得黑着一张脸,任那没心没肺的主仆俩缀在他身后,去成衣铺子拜见岑二娘。
岑二娘实在没有多余的耐心应付那对愣头青主仆,但人家上门道谢,她又不能直接叫人滚。只得耐着性子,随意敷衍了安三少几句,打发了他。
随后,她才与立柏一道,匆匆回西府梅园,让疏影遣小丫鬟去小厨房吩咐厨娘整治了些吃食,送与她和立柏果腹。
待他们用完膳,屋子里铜漏滴刻上的指针指到了未时三刻。
岑二娘遣散了其他仆人,只留立柏和疏影在东厢的暖房内,她将之前留出的一万五千白银的银票,拿了一万两给立柏,另外五千两给疏影,同时,还将他们俩人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疏影姐,这五千两银子,你收好,就当是给你置办嫁妆用的。”岑二娘见疏影再三推拒,故意马着脸,“你不收,是嫌少?还是看不起我?”
“不是,姑娘!”疏影泪水涟涟地急着道:“这钱我真不能要!这些年,您已经陆陆续续给了我不少银两首饰,我都存着呢。嫁妆……”疏影脸红得堪比虾子,嗫嗫嚅嚅:“足够了。反正,我不能收这钱!”
“疏影说得没错。她的嫁妆,我和她早有准备。”立柏把疏影面前的五千两银票并自己面前的一万银票叠在一起,恭敬而坚决地退还给岑二娘:“这笔银子,我们怎么也不能收!”
立柏与岑二娘推心置腹:“自从我与疏影来到西府,您、二太太、二爷和大少爷、三少爷,待我们如同自家人,教我们读书明理。我们不仅吃穿都不短,还有月例和赏银拿。这些年,我们也存了不少银子,足够去外面生活用了。您一家要脱离岑家,去外面另立门户,银钱是万万不可缺的。二姑娘,这些银票,您还是收起来吧。”
疏影见岑二娘坚持要给银票,还做出一副伤怒的模样,心道不好:兄长从来最怕惹姑娘生气,他见二姑娘黑了脸,已经开始动摇了。疏影眼睛一转,立即拉着立柏跪在岑二娘面前:“姑娘,请您收回银子,否则我和哥哥,就长跪不起!”
岑二娘拗不过这对固执的兄妹,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她让立柏拿了五千两银票,用来去外面买宅子铺子用。
立柏把他和疏影的卖身契与岑二娘的银票一起收好,装到了疏影与他缝制的荷包里。
岑二娘再次叮嘱立柏将今日与她出门寻证的事守口如瓶,才放他们兄妹下去,让他们收拾自己的行李。很快二房的天就要变了,岑二娘希望他们能早做准备。
目送立柏与疏影离去,岑二娘叹了口气,把余下的一万两银票并先前在祥福记兑换的金票分成五份,分别装入五个贴身内置钱袋中,又将那五个钱袋与装证据的油纸包一起,藏到了自己卧房塌下的青砖下。
做好这一切,夜色也已降临。岑二娘正要去暖梅堂与父母兄弟一起用夕食,高氏身边的赵嬷嬷带了两个小丫鬟,亲自来梅园,请她去汀兰院用晚膳。
岑二娘琢磨,高氏大约已经打点好了族长和几个族老,请她去用晚膳,多半是要与她商量他们一家自请出族的事儿。
念及此,岑二娘默然而笑:看来,她这祖母很是心急呢!正好,她和父亲,也挺心急的。
想着脱离岑家的事儿宜早不宜迟,岑二娘爽快地随赵嬷嬷去了汀兰院。
岑家以诗书传家,极重规矩,一向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岑二娘默默地同高氏用完夕食,然后,扶着她的手,与她有说有笑地闲叙家常,不过是聊些首饰、衣服之类的话题。
等两人进入花厅的暖房,遣退下人后,高氏便慈祥地笑与岑二娘道:“二娘,先前祖母答应你的事儿,已经办妥了。族里说得上话的几个长辈,我都已打点好。你祖父那里,还需你们兄妹几个加把劲。如今,只欠你祖父这个东风了。”
“祖父那里,我与兄长早有安排。”岑二娘天真烂漫地甜笑道:“只要祖父知道兄长念不成书,只爱刀枪,不想考取功名了,他老人家定会把我们赶得远远的。”
高氏想起冷心冷肺的岑三老爷,觉得那死鬼真是活该,子孙们都被他寒了心,不管是有出息的还是没出息的,都对他不亲近。他拿热脸去贴二房的冷屁股,还贴得很开怀,也不知人家一心只想远离他。
高氏望着手里绣着精致兰花图案的汤婆子,冷笑不已:她就盼着岑三老爷那死鬼,被二房一干人气死才好!如此,西府的家产,还能快些落入她手里。嫁与他这么多年,她早被他伤透了心,巴不得他早些断气,眼不见为净。
岑二娘怕他们离开西府后,高氏和冯氏再无顾忌,对他们一家下黑手,便对高氏道:“祖母,不知大伯母这几日可好?她腹中的胎儿还好吗?怎么没见她来给您请安。从前大伯母不是每日早晚,必来给您请安的。”
“她年纪不小,又怀着孩子,我怎么忍心叫她来请安?”高氏谈起冯氏腹中的金孙,顿时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