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看着他那大概才齐下巴的短发,因挽不成髻,只一脑后胡乱扎了个马尾的样子,微觉得有些好笑,便抿了嘴,就见林昭庆给蔡君谟躬身行了一礼,道:“小民林昭庆,拜见大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变声的时候,因此那声音实在说不上好听,但大概是林昭庆打小在寺院里生活的原因,再加上这两年行商,气质十分沉稳,垂下眼睑,敛了眼神的锋利后,那份淡然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的,就感觉看着他心里十分舒服。
蔡君谟点了点头,笑道:“你就是林昭庆?你的事,本官听人提过一二,倒没有想到,你会来拜见本官。你是怎么知道,本官在这里的?”
“回大人的话,”林昭庆站在那里,有如一棵挺直的玉松,沉声道,“大人从前往来泉州,小民亦见有幸过大人见次,今日小民受邀来李府作客,刚好在路上远远的见着大人,谁知竟没有追上大人,又见大人入了李府,这才寻了管事相问,知道您歇在此处,这才斗胆过来求见。”
平民求见当官的,亦或是投谒拜会,在大宋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更有当了大官的,偶读仕子文章,十分喜欢,也会主动招见,林昭庆虽非仕子,但以他如今在泉州本土商人中的新星地位,想见蔡君谟,倒也确实不算是失礼。
蔡君谟挥了挥手,笑道:“本官也正想见你,坐下说话吧。”
林昭庆这才打量了一旁的八娘一眼,恭恭敬敬给蔡君谟行了一礼,在蔡君谟的下手落了坐。
等丫鬟们给林昭庆上了茶,蔡君谟才笑着介绍:“来,林昭庆,给你也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义子,你可叫她一声曾八郎,与你一般,也是个少年英才,于经商一事很有些见识,兴许你们年轻人之间,更有共同话题。”
“见过曾公子。”林昭庆朝着八娘颔了颔首。
八娘也回了一礼,笑道:“见过林兄。”
这少年给人的观感极好,便是从站姿坐姿,还有他眼中的光采里,都有一种叫人无法小觑的压迫感。假以时日,经过历练,若能收掉身上这外放的光芒,只怕成就未必会在李永兴之下。
能与这样的人才成为年少之交,于自己的商路上,实在是大善之事。八娘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结识机会。
便主动笑道:“来时的路上,便听我义父提起林兄之才,八郎仰慕的很,却不想今日便有机会结识,八郎年少,若是林兄不弃,日后还望林兄多多提携。”
对于林昭庆而言,曾八郎这样的少年,有好的家世后台,纯属高富帅一列,哪里需要他提携?只怕以后他还需要曾八郎帮忙也不一定。听了八娘的话,微微一笑,敛了身上的锋芒,谦逊道:“曾公子太客气。提携不敢,以后若有机会,愿与曾公子多多亲近。”
八娘一笑。
就听蔡君谟听到林昭庆提到“亲近”二字,咳了一声,八娘想了想,这林昭庆小小年纪,就算得上一方人物,她自然是要结交的,便笑道:“小弟求之不得。”
蔡君谟暗瞪了八娘一眼,这才笑着岔过话题:“林昭庆,你今日见我,可是有事?”
林昭庆正色道:“小民之所以能创下今日之业,亦是得大人之福,并无其它事情,只是听说大人将入京为官,小民深受大人恩泽,想亲口对大人说声谢字而已。”
蔡君谟道:“本官受朝庭俸禄,为百姓办些实事,原是份内之事,感谢倒是不必。倒是听了你的事,原也想见见你。你能在如此年少之时,短短两三年内,便做出一翻叫整个泉州百姓都为之骄傲的事业来,以后也当再接再励,万不可耽于这点成就而滞步不前。你是泉州人,从小生活在泉州,永兴商行的辉煌,你也当比别人更加清楚,我问你,假以时日,你可有信心能超过永兴商行,也打造出一个叫咱们大宋人骄傲的大商行出来?”
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这是林昭庆的梦想。
林昭庆见问,默了一下,便傲然道:“那是小民毕生的追求。”
蔡君谟击掌,亦正色道:“你今日这话,本官记下了。本官虽不再任福建官员,不过福建新任的转运使大人,亦与我有同年同科之科,你以后若真遇着困难,亦可去求他。不过,行商一途,还在于你自己努力。”
一边说,一边指着八娘,对林昭庆道:“我这义子,虽比你年少,若论行商实务,未必如你,但见识却未必比你差,他那经商亦可报国,以行商促进商品之流通,增加百姓就业,为国家贡献税赋,富财取之于民亦用之于民的论调,本官十分欣赏。同为少年英才,却不知林昭庆你为何于经商一途,亦有如此宏愿?若单纯只为你个人的财富,本官觉得,你虽能取一时之成就,将来却未必就能走的有多远。”
林昭庆听了这话,再次打量了八娘一眼,眼中的锋芒,也染上些许惊呀之色,应道:“小民没有曾公子的见识,从前之所以经商,一是经商乃是小民热爱之事,二是大人鼓励我们当地的商人发展壮大,小民身为大宋百姓,不信大宋人与经商一事上,便比大食人国等蕃人差,李永兴所能做到的事情,身为大宋一员,小民亦可以做到。不过曾公子的话,也叫小民豁然开朗,想来大人之所以鼓励我们泉州商人发展,亦是因着财富取之于民,亦用之于民的道理吧?只有大宋百姓富了,咱们大宋国才会繁盛富强。而咱们大宋繁盛富强,百姓们才有正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