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就笑道:“我暂时倒是用不上,我家也没有适合的木料,我看刘二哥手艺不错,这张图,是送给刘二哥的呢。”
“送,送给我?”刘二郎一时无法置信。
他是木匠,自然知道这张图的价值。一个木匠,若是有了独家的手艺,就不怕没饭吃,爹的师弟,凭能做一套别人做不了的燕几,就开了临川最大的一家木器行的,如今家财万贯,那师叔倒也曾来请过老爹出山,为他的木器行做事去,可老爹却总说这师叔人品低劣,便是前几年大哥病重,家中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再无钱医治时,爹都未要那师叔的接济。
八娘拿起图纸,小心的吹干了纸上的墨迹,递到刘二郎手中:“送给你,不过你现在就得收起来,可不能说出去,就连我那两个哥哥也别说。”
刘二郎一时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生怕受了人家的独门技术,若真如此,这厚礼他实在当不起。对于手艺人,还有什么比技术再重要的?再说这椅子,若真能做出来,现如今任哪一家木器行选出做的出好的,也一样比不过。
八娘知他心中顾虑,只笑道:“这东西于刘二哥兴许有点用,于我实在没什么意义,刘二哥只管收下便是,要是实在不好意思,不如下午帮我捕点鱼虾,我好拿回家教顺家中父母去,刘二哥觉得如何?”
“这……”刘二郎见她说的诚心,自然心喜,便憨憨一笑,“鱼虾是没问题,我今儿一早还在河里下了好些篦蒌,兴许还能逮赘条黄蟮,饭后我就收去,若是有,那黄蟮可是大补之物,就叫八娘全带回家去。”
八娘便笑嘻嘻的一福身:“那八娘就先谢过刘二哥啦。”
刘二郎笑道:“是我刘二郎该谢谢妹子才是。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妹子家住哪里,若是日后我刘二郎也出息了,定当登门谢谢妹子去。”
这就叫上妹子了?八娘能给他图纸,也是以图后事,便笑道:“谢不敢当,不过以刘二哥的手艺,只要刘二郎愿意,出息那是不必说的。我家就住在南城,你去那里打听一下曾家老宅,南丰城里,大多知道的。”
“你是曾家的姑娘?秋雨名家的曾家?”刘二郎忙问。
八娘笑答:“是呢。”
刘二郎见她说是,起身长长一辑:“都是我刘二郎有眼不识泰山。有贵客盈门,却还不知,八娘子请稍等,我去与我爹说一声。”
难道自家名声果真这么响?前回城里的武三娘知道,八娘还不觉得太稀奇,可连乡野村夫都知道?见他刚才亲切唤自己一声妹子,这会儿又称八娘子,八娘就笑道:“刘二哥还如刚才一般,唤我一声妹子就是。”
刘二郎并原叫她一声妹子,也是因她无尝赠他图纸,心生感激,又见她待人亲和,不是城那里眼高于顶小娘子们,如今知道八娘出身,乃是城丰城大大的名门世家,哪里还敢唐突?忙红着脸应道:“不敢不敢,八娘子稍坐,我去去就来。”
刘二郎直奔灶上,寻了正坐在那里剥毛豆的刘老伯,说起今日这兄妹几人,就是秋雨名家的曾家的儿女,刘老伯也是大惊:“我说这一早上,就听到树上喜鹊叫呢,原来真有贵客临门,都是我刘老头有眼不识金我镶玉。”说完就朝刘二郎嚷,“还愣着干嘛?快去把那芦花大公鸡杀一只来,好好款待几位贵客,不能怠慢了。”
曾家人累世为官,却没有一个不清廉的,于民间风评极好,何况曾二郎之名,名动天下。在刘老伯的心中,那可不就是文曲星转世的?哪里还敢怠慢?
正帮着张婶洗菜的七娘听了,连忙拿话拦了:“老伯,千万不要去杀什么鸡,我们在老伯家中叨扰,已很惭愧,怎好再叫老伯破费?何况这些菜已很丰盛了。竟比我们平日在家中吃的还要好。若是你再让刘二哥去杀鸡,我们可如何吃得下去?”
刘老伯大手一挥,朝着刘二郎瞪眼:“还不快去?”
待刘二郎三两步跑了出去,这才对七娘笑道:“秀,这灶间太脏,快洗了手去小院里歇着去,这里我和他张婶子忙就是了。哪能让你们千金秀动手?可不是污了您的眼?”
七娘一阵无语,却也知道人家是敬重她家名声,心中也是高兴的,却坚持道:“看老伯说的,这些事我在家中也每天做着。”
“秀叫我一声刘老头就是,”刘老伯忙道,又听说七娘在家也做家务,奇道,“你们千金秀,还做这些杂事儿?”
早些年他也曾在大户人家里行走过,虽没真见过人家的贵阁秀,可见那些大户人家的奴仆行事,就知道人家的千金小事,是不太可能会做这些杂务的。
七娘抿了嘴笑:“什么千金秀,老伯,我们家也是贫寒之家,不过是因着祖上名声,有些儿名气罢了,你看我和哥哥妹妹们的穿着,可象那有钱的人家?”
刘老伯咂着嘴,连道着可惜可惜,七娘不知刘老伯可惜啥,可刘老伯却无论如何也不让七娘再动手了。张婶子也在一边连催着七娘出去,七娘无法,只得出了灶间,见八娘正在院里看刘二郎打的那些家什,上前嗔道:“可是你与刘二哥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