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却不关心这些,一心正看着那青年拿着刨子,站在一堆刨花儿和锯末中间,嗅着那熟悉的木香,八娘忍不住就移步上前。大概是小女孩做的久了,一声“叔叔好”差点冲口而出,再一想前世的自己,不定比人家还大呢,就很为自己装嫩罗莉的无耻行为而觉得羞耻,再说,这人一看就是老伯的儿子,前头称人爹叫伯伯,这回再叫人叔叔?岂不乱了辈份?
咳了一声,喑自嘲笑一回,刘老伯欲把几人引进屋里,五郎却觉得这农家小院更有趣儿,院中一棵老桑树,正满树挂着紫桑椹,似是一伸手就能够着摘一颗下来解馋,而竹篱院墙上,爬满了丝瓜和嫩葫芦,还有蔷薇花,地上亦是零星散着各色楔儿,有风铃花,有正含饱欲发的栀子,似是现在就能闻得到那栀子的香气。
老桑树下放着桌子和矮凳。刚好坐着喝茶。
五郎就道:“老伯,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吧,刚好走了一路,有些热,院里还可吹着风儿,清凉些。”
家中贫寒,屋中委实也不太好待客,见几人欲在院中歇着,刘老伯自也乐意。就请了几人坐下,笑道:“几位哥儿不是说想寻处人家吃顿午饭吗?可惜老身家的老太婆去外村姑娘家走亲戚去了,我邻家也是干净人家,虽是几位哥儿不嫌弃,回头老身去跟邻家他张婶子说一声去。那张婶子好客,想来也是愿意的,几位哥儿是客,能到我们村子里来,也是看得上我们村里呢。”
这两个大些的哥儿,一看就是读书人。江西文风之盛,非大宋别处可比,因此读书人最得人尊敬。
八娘却想呆在这刘老伯家,便看五郎,五郎知意,笑道:“刘老伯要是不嫌我们麻烦,就在刘老伯家吃吧,我家两个妹妹都会做饭,至于吃饭的花销,我们也会照付给老伯的。”
这一说,那刘老伯儿这话说的,难道我刘老头还舍不得那点吃的?提什么银钱的事?这是看不起我们庄户人家呢,好的咱也没有,不过是费点米油青菜的事儿。哥儿不嫌弃我家,就是给我刘老头儿面子了,那我就去把张婶子请过来帮着做饭,就在我吃做吧。好在张婶子不过一人,带着个孙子过日子罢了。”
五郎连边道歉:“老伯误会了,小生并非那意思。”
那刘老伯挥了挥手:“就这么定了,就在我家。”又朝着灶房里喊,“铁蛋,你快些烧水儿,可别叫几位贵客久等了。”
又吩咐那提着刨子站在那里没吱声儿的青年:“二郎,你帮着爹照顾几位客人。我去张婶家一趟,再去地里拨些菜,一会儿就回来。”
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的去了。
那青年显是不如老爹一般善于言词,只摸着头,看着几人腼腆的笑,走过来,拿着袖子擦了擦板凳,请几人坐了。等几人坐下,刘二郎才道:“几位哥儿稍坐,铁蛋一会儿便能上茶水,我,我还要赶活计,就不陪几位了。”
说完,便站到长凳上放着的木才前,拿了墨盒,定好了线,便刨起来。
八娘到底忍不住心痒,走到那青年边上,因听那刘老伯先前叫他二郎,笑问道:“刘二哥,你会木匠活计?”
这不废话么?
刘二郎一心扑在木才上,下手很是仔细,闻言也不过瞥了她一眼,心道你个娃娃小娘子懂什么?便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