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临水。佑安侯丁府。
须发皆白的马太医,年事虽长,但保养甚佳,精神矍铄,头脑清醒。秉承在太医院供职多年养成的心性和习惯,他为人谦逊,态度和蔼,沉默寡言,看上去既让人倍感亲切,又让人感觉宽心。
他见礼已毕,便安座为你把脉诊治。在他诊治期间,徐在田默然站立在侧,仔细地观察你的气色神态。你身体虽然虚弱,起坐艰难,但徐在田认为,你正在缓慢的恢复好转之中,将死之人脸上的阴影,他并未从你气色当中看到。他坚信你的康复只是个时间问题。孙湛明投靠你,以图久后的想法,不会受到你身体的影响。
马太医诊治完毕,当场开出了药方,丁友仁立刻遣人煎好送来。一剂汤药喝下去,困扰你多日的头痛便立竿见影地有所减轻。你觉得颅内一阵多日未有的轻松,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振作了一些。
徐在田当场恭敬地表示,马太医愿一直留在你身边,随侍左右,为你巩固治疗效果,加快康复速度。你一剂汤药下去,已经心知马太医的医术高明,可与清川的道济师父相提并论。马太医到来之前,舅舅看你这些天都头痛难忍,正在与你商量要不要再去清川请你师父和师兄来帮助。你觉得再三麻烦师尊长途奔波,劳心费力救助,实在是有失弟子的侍师之道,正在迟疑犹豫。如今马太医送上门来,并主动表示愿意随侍身边,你觉得真是雪中送炭。有了马太医在身边,也就不用长途跋涉去清川再劳动师父和师兄了,也不用搅乱他们的离世清修,不用让他们为你的安危担心。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你对孙湛明的这份贴心大礼,心下非常感谢。
舅舅和吴顺引马太医下去安顿休息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你和徐在田。
这是你们宾主之间的第一次相会,是你们深厚友谊的开始。
二
你声音低微地问徐在田的名字。徐在田恭敬地报名再礼。
你听了,便说:“我听说过先生的名字。之前在清风寨营地,与孙将军的往来书信,有很多文字,都是徐先生的代笔吧。徐先生一笔好字,一手好文章啊。”
徐在田恭敬道:“骠骑将军过奖。”
你礼请徐在田坐下说话。你态度和蔼地说:“那时我还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再请孙叔叔割爱,将先生也借我几日,帮我处理一下各方的公文呢。”
徐在田躬身谢座,谦谢道:“岂敢,岂敢。”
靠在枕头休息了一会儿,你又说:“徐先生此来,除了推荐马太医的医术给我,想必,还代表着孙叔叔另有指教吧”
徐在田说:“骠骑将军真是明白人。”
你说:“那么,徐先生也看到,我已屏退左右,在洗耳恭听了。徐先生不要一口一个骠骑将军的那样见外,孙叔叔和我崔丁两族都是多年的交情,论起来我是子侄辈的。这样郑重其事,倒显得彼此生分了。”
徐在田于是改口换了称谓,说:“少公子,在下此来,原是带了两味药的。一味药,刚刚少公子已经试过了,可解少公子的头疾。另一味药,则可以解公子的心疾。”
你说:“喔请教先生,我有什么心疾”
徐在田说:“恕在下直言,少公子前期的仗虽然打得漂亮,但却并不完美。虽然凭了前期的战事,少公子现在已经名动天下,但在少公子自己的心里,对前期的战况却并不满意。因为,前期的这些战事,少公子虽然出奇制胜,但也赢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说:“少公子之所以赢得这么辛苦,是因为在北线的棋局中,少公子现在可以控制到的棋子,还是太少了,等于是仅凭过河小卒与敌方一较高下,几乎是赤手空拳地对阵敌人的数十万大军。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场胜利都是无比艰辛的。少公子所需要付出的心力和体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徐在田说:“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少公子纵然年轻强健,心力、体力也终有竭尽的一天。而且,这种战法,不足以解决北线的根本问题,不是久长之策。”
徐在田的这番开场白,寥寥数语,就说到了你的心里。你现在越发觉得当初自己没有看走眼,徐在田这个师爷,实在是大有可用之处,足具谋臣之才。
你说:“徐先生说得很对。依徐先生的意见,如何才是北线战局的久长之策呢”
徐在田说:“其实,少公子心里已经知道这个久长之策了。所以,少公子才会亲自去援救望原关,又邀请燕塘关守军参与临水会战,也才会把汗王的两位女儿送给燕塘关。”
“少公子早已看出来,在北线,燕塘和望原两关,等于是棋局上的一对马,用得好,满盘皆活,用不好,处处被动。但是少公子苦于无法用到这两匹马。望原关在北汉控制下,暂且不说。且看燕塘关,前期战事中,燕塘关这匹马,一直就是一匹死马,几乎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
“黄桑峪口失守也好,庄集覆灭也好,临水之战也好,燕塘关都一直消息闭塞,行动迟滞,毫无配合,更谈不到主动破局了,空有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但却始终龟缩在城墙之内,没有发挥任何积极的作用,没有形成对岭南十镇的保护和支援,导致各镇被迫分散迎敌,岭南的防区没有有效地连成一片。”
“因为燕塘关的这匹马没有走活,公子的两次奔袭都处于完全没有后续配合的状态。一入草原就是孤军深入,疲劳作战,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