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熊洁没有回应,依旧木愣愣地抬头望着时年,仿佛反倒是她看不明白时年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这一刻她们两个人应当是在两个世界里吧,各自看着对方,都觉不明白。
做一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人在动物园里看动物。人觉得是自己看观赏动物,是动物娱乐了自己;可是从动物的视角看过来,何尝不也是一群傻乎乎的人类跑来主动请它观赏人类还做出各种自以为聪明的可笑动作来,娱乐了它们。
“念,够了”
皇甫华章走上前来握住时年的肩膀,将她向后带开询。
时年含泪望过去:“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皇甫华章一把将时年拥入怀中,用手臂的力量将她紧紧箍住:“好了,好了平静下来,不然你自己的情绪也会跟着失控。她是受了惊吓导致的,或者还有几天的孤独打击之下,才会这样。霰”
时年悄然落下泪来,在他怀中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也是类似于创伤后应急综合征,是不是”
皇甫华章点头:“类似。”
他的怀抱让她心安,她抹掉眼泪扬起脸来:“我要救她。”
“你怎么救”皇甫华章眯起眼来。
“总之,先生将她交给我吧。”
时年不准自己再哭,红着鼻尖儿走回去,用手指当梳子,帮熊洁将蓬乱的头发梳理好.
也许是见到来人,也许是知道自己终于挣脱了危险,熊洁纵然还没能认出时年,可是却终于放松和平静了下来。梳着梳着头,她就歪倒,睡着了。
再凶的女人,睡着了也都像是个孝子;越是强势的,那一刻就越像受了委屈。
时年不忍心叫醒熊洁,只谨慎望向门外:“绑匪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吧”
“不会。”皇甫华章目光静静迎过来:“我既然带你过来,就是确保这里不会再出现危险。而且方才你看到的那几个手下并未完全离去。他们散在这树林里,依旧在保护着我们的安全。”
时年这便长舒一口气,在地毯上坐下来,伸手轻轻拍着熊洁。
她这样温柔的模样,像是个母亲在护着受了委屈的孩子,皇甫华章看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底柔软得溃不成军。
时年感受到他目光的重量,便抬头向他微微一笑:“先生,我替她谢谢你。”
皇甫华章轻轻眯了眯眼,转身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缓缓道:“你方才称我为你,而不再是您。用这个方式来感谢我”
时年自己也未曾留意,听他这样一说,便歪头寻思了一回,随即垂首莞尔一笑。
“这样感谢,是不是太轻了实则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前都是在仰望着您,所以也就跟着夏佐和您家里的仆人,一起敬称您;可是现在觉得跟您的距离有些近了,偶尔可以平视,不用再仰视,所以大脑就直接自行选择了称谓吧。”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又叫您了,改回去。”
时年垂首低低地笑:“好,你。”
皇甫华章的目光放远,落在熊洁身上去。
这个女人的生死与他都没有关系,就算前一刻亲眼目睹她的精神崩溃,对于他来说心底也并无太大的波澜。可是此时看着她跟时年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看着时年能那么温柔那么耐心地拍着她便也觉得熊洁这个女人在他眼底有了一点点存在的价值。
他将指尖抵在额角,带了点微微的倨傲,问:“你跟她之间的过结,我也多少听说了一点。救她算是大义,又何必这么温柔地拍着她睡觉”说到此处,他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你,像个小母亲似的。”
时年红了脸,望向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她只是本.能地去想照顾熊洁,下意识用了最原始的法子罢了,没想过那么多,更没想到这样的情态落在他眼里会拥有了何样的意味。
他便叹息着柔软地笑:“念,你将来会是个好母亲。我敢确认。”
“是么”时年只好脸红着又垂下头去,只扭身去瞧着在睡梦里都忍不住皱眉的熊洁:“该怎么说呢,我也挺恨她的,尤其她写了上一篇文章之后。她怎么跟我斗,我从来就不怕她;只是我很讨厌她利用我去影射别人,让其他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可是这一刻,她却又不是她了,她在我眼里成了我自己。”
她抬眸望向他:“曾经的我自己。”
她说着,努力地微笑一下:“曾经,我也多么希望能在那样的绝望里,也会有人如母亲一样温柔地陪伴着我,照顾着我。”
单人沙发和双人沙发之间铺着凤尾花图案的绚丽地毯,上头是一张大约一米见方的茶几。他与她的距离就这样一步之遥,可是却又被这分明的线条给区隔在两个世界里。
他十指相对,眯起眼睛望着她,“你想起来了”
她自己也觉得尴尬,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陈年过往,而且是远隔重洋的事情了,怎么又翻出来说给先生听了。不好意思,先生忘了吧。”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倏然起身,颀长的身影一步便跨过了茶几的阻隔,单膝跪在地毯上,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直直盯住她的眼睛。
时年悄然吸气:“掌心写字。还有,温暖的陪伴。”她闭上眼,用力捕捉那些细碎的片段:“也有人曾拍着我睡觉;在我哭泣流泪的时候,有人拥我入怀。”
“别的呢”
冬日山间的阳光格外清冽,透明一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