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接过,垂下眼眸,因疾病而粗肿的手指在细腻的布料上轻轻抚过。她的声音有些虚弱:“很好看,姐姐你真好。”说着,又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夏绫身边的裴子衡,“也谢谢……裴哥哥。”
她分得很清楚,谁才是金主。
如果没有裴子衡供她们吃穿,供她入院治疗,如今,她夏雨只不过还是一个沦陷在孤儿院、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可怜虫罢了。
裴子衡的声音很温醇:“不必谢我,是你姐姐让我给你买。”
夏雨荏弱地笑了笑,轻声:“裴哥哥对姐姐真好。”心中翻腾起许多情绪,有羡慕,有不甘,为什么都已经离开孤儿院了,大家都还是以姐姐为中心?她的姐姐到底有什么好?!垂眸,看着手中的那条裙子,很柔嫩的鹅黄色,却并不衬她的肤色,反而显得整个人又黯淡又难看,不协调极了。
姐姐到底是有多蠢,以为她会喜欢这条裙子?!
不知道她还病着吗?穿成这样来探病,还送了一条这么美的裙子,是不是明知道她没机会穿,存心刺激她、看她的笑话?!
夏雨心中怨愤,藏在被子下的那只手不觉握紧了拳。
夏绫一无所觉,陪着夏雨说了一会话,起身与裴子衡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她有些累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裴子衡温声说:“靠在我肩上睡一会,等到家我叫你。”
毕竟是昨天才被他收养,她有些害羞,轻声说:“我不困。”不好意思靠在他肩上,然而,平稳驾驶着的劳斯莱斯太舒服,不知不觉,她就困得更厉害,小脑袋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地靠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
裴子衡不惊动她,小幅度地调整了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她一开始还有些拘束,睡着睡着就沉入了深深的梦乡,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伸出小胳膊抱住他的手臂,用脸颊舒服地蹭了蹭,过了一会,又伸出另外一只胳膊,两只胳膊就像无尾熊抱着树干那样将他紧紧抱住。
他低头望着她。
肩膀上的女孩子睡得正香,睡姿不同于他平时见惯的那些名门小姐——她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张着,晶莹的口水弄脏了他身上考究的衬衫。
他神色柔和,伸出手去,也不嫌脏,轻轻替她擦了擦。
她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就看见他在帮自己擦口水,不禁吓了一跳,随后又羞红了脸。“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放开他,道歉。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收回手去,心中却有一丝隐隐的遗憾,指尖那花瓣般柔软美好的触感还在,可惜,她已经醒了。
她望着他肩上的一小摊口水印子,脸红了又红。
心中暗骂自己真鲁莽,万一惹他不高兴怎么办?她的双手有些不安地搅动着衣角,说:“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
他微一挑眉:“你会?”
她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失笑:“不会逞什么强。”声音里带着宠溺。
她又脸红了,小声辩驳:“我、我可以学。我总不能一直吃白饭吧。”他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报答。
裴子衡又想笑了,这傻丫头,以为替他洗衣服就能报偿他为她们姐妹做的一切么?不说别的,她洗衣服的人工,恐怕连他身上这件衬衫的材料费都赚不回来吧。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说过,要把你捧成世界上最红的艺人,你要是真想报答,就努力去达成这个目标吧,”
她用力点头,既然这是他对她的期望,她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
“我该怎么做?”她望着他,有些急切地问。
裴子衡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口水印子,说:“我会安排你跟着家族里的其他女孩子们一起学习礼仪课,学习怎么拥有美好的仪态,做个优雅的女孩子。一个艺人的仪态气质、谈吐很重要,等你学好了这些,我再安排下一步。”
还是被他嫌弃了。
她又红了脸,有些难过地也看了一眼那口水印子。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说:“当然,那只是你在人前的仪态,我们两个私下相处的时候不用那么拘束,像这样……”他指了指肩膀上的印迹,“没关系。”
那一点点难过,就烟消云散了。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威严的裴哥哥看上去可亲极了。
裴子衡果然联系了家族里的老师,让佣人送她去上课。裴氏家族的所有小姐们都是在一起学礼仪的,课堂就修建在家族内部一个环境幽雅的地方,当夏绫走进去时,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些小姐。
她们或站或坐,或与同伴聊着天,或独自托腮欣赏着风景。
见到夏绫进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打量着门口的这个女孩。
她真美——这是裴家小姐们对她的第一印象。
第二印象是,她真土——土得掉渣,身上穿的到底是从哪个小作坊里生产出来的劣质衣裙,花花绿绿的,闪亮的珠片,东拼西凑的蕾丝,真是闪瞎人的眼。
“这是谁啊,”已经有小姐捂着嘴唇,对身边的同伴轻声笑起来,“穿得也太魔幻了吧,真当自己是公主呢?”
她的同伴也笑:“这衣服在哪买的呀,丑死了。”
这条衣裙,就是夏绫被裴子衡带着去买的那条小洋裙,她非常非常喜欢,当时试衣时店里所有人也都说好看。她放了好几天,舍不得穿,特意留到今天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