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说完,定定望着苏大人,那决绝的神色,坚毅的目光,令在座几位都不禁动容,便是安然这个披着古代人壳子的现代人,都想为苏夫人鼓掌。
这是一个勇敢的女人,在这样以夫为尊,男人占绝对主导地位的社会形态下,女人敢于主动下堂求去,真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她娘家并不显赫,丈夫又有地位,安然相信,绝大多数女人会选择忍让。
更何况,这位苏大人虽然费尽心思想纳别的女人回去,却并不想动摇苏夫人的地位,在男人几乎都是三妻四妾的时代,苏大人的做法大概还会被许多人称为有情有义,糟糠之妻不下堂,已经是可以称颂一辈子的美德,哪怕男人再娶一百个小老婆,也没人在意,所以说,女人实在有些可悲。
而苏夫人此举,哪怕不是真的,哪怕只是她想用最后的法子去提醒这个男人,莫忘了当初患难夫妻的情意,便如此,也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男人哪有底线,若苏大人心里正想休妻,岂不正中下怀,安然觉着苏夫人既然敢行次险招,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想就明白了,如果苏大人连当初患难夫妻的情意都不念,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若他还记着过去,说明这男人并没渣到底,日子还有些指望。
安然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苏夫人,反而觉得苏夫人很聪明,人的出身成长经历不同,也决定了人的选择不同,苏夫人这样一个在男子为天,女子必须三从四德的环境里成长的女人,自然不会跟自己的选择一样。
而安然也看到了苏大人脸上明显的愧疚与不舍,不得不说,苏夫人选的时机相当好,估计在今天之前,苏大人外头小妾有孕的事,就已经知道了,却始终不动声色,由着苏大人哄骗,却在这一天揭开,既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又有置死地而后生的智慧,很聪明的女人。
苏夫人并未给丈夫太多时间,而是走了出来,路过安然站了站,冲她一笑:“姐姐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多谢妹子这碗阳春面了,今儿恐不能与妹子说话儿,来日若有机会,定好生谢谢妹子。”说完推门走了,后头的两个仆妇也忙跟着下楼了。
苏大人怔愣一瞬,蹭的站了起来:“改日在下设宴请两位老弟吃酒,今儿家中有事,少陪了。”拱拱手匆匆走了。
一时屋里就剩下安子和大老爷跟安然,安然忽觉不妙,刚要走,却听安子和旁边的男人道:“你是顶老孙头的?是府里大厨房派过来的人?怎么是个小丫头?”
语气有些疑惑,安然心里一惊,冷汗都下来了,虽说不确定这男人到底是不是大老爷,却也十有八,九,若给这位认出自己来,估摸自己的消停日子就结束了。
正想怎么应付过去,忽听安子和道:“这道扣三丝倒真见功夫,可是出自你手?”
安子和一句话把旁边男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男人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这刀工确比老孙头强的多,府里何时出了这么个好手艺的厨娘,我竟不知?”
安子和笑道:“你事儿忙,不理会这些也是有的。”说着看向安然眨眨眼:“安大厨累了一晌午,下去歇着吧。”
安然如逢大赦,忙不跌的跑了,跟后头有鬼追她似的,跑到后厨院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摸了摸额头,竟出了一头汗,说起来,这丫头前头做的事儿跟自己有啥干系啊,偏偏自己用了这丫头的身体,也的背下这丫头的倒霉事儿,不过,那位到底是不是大老爷啊?
正想着,就见安志过来,便抓着他问:“刚苏夫人席上敬寿酒的是谁?”
安志:“不是大管事跟咱们大老爷吗,本是特意过来敬苏夫人一盏寿酒,不想闹出这么一出来,不过,今儿伙计们可是乐了,那一桌子菜,都没怎么动呢,可都是好东西。”
安然知道,一般酒楼的剩菜,大多是伙计们的盘中餐,赶上这样不怎么动的席面,便能好好打一顿牙祭。
安然这个大厨自是不用,想吃什么说一声,有的是人给端上来,果然,等差不多忙活完了,李大勺便腆着脸走了过来,如今再没有刚才的趾高气昂,规矩了许多,弓着腰赔礼:“刚是我李大勺有眼不识金镶玉,姑娘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往后我李大勺给姑娘当牛做马,若再有半个不字,我李字倒过来写。”
安然喝了口茶,瞥了他一眼:“你李字倒过来是个什么,我可不认得,你也不用如此,我知你心里想的什么,只管把你的心搁在肚子里,我是府里大厨房的人,若不是你师傅得了急病,我也不会借调来安记酒楼,而且,我还没出师呢,只因正赶上府里有要紧的宴席,我两位师兄腾不出空来,师傅才让我出来历练历练,真若是独当一面的上灶,还差着火候,等你师傅回来,我便回府了。”
李大勺暗暗松了口气,之前想挤兑她,完全是小看,后来见识了安然的手艺,心里就虚了,也开始忐忑不安,就这丫头的手艺,可比自己师傅强多了,要是留在这儿,往后这安记酒楼,哪还有自己师徒站脚的地儿啊,故此,来赔礼也是想拿话试探试探,得了安然这话儿,知道这位就是个过路的,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
柱子在一边儿听了,暗道就姑娘这手艺还没出师呢,若出了师还了得,心里也不免有些失望,本来还指望安大厨留在酒楼,自己能跟着学点儿真本事,如今听说还得回府,自己这一番心思岂不落了空。
正郁闷呢,忽听安然问管事:“晚上可有要紧的席面?”
安志忙道:“今儿就苏大人的席面要紧,晚上没甚要紧的客人,姑娘晚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