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渊走出荣福堂,依然感觉全身麻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重要的是来自于心里的折磨,一路上的丫鬟婆子见了他都福身行礼,夏川渊半睁着眼睛,刚才的一番动作和言行,已经抽干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支撑,歪斜着身子走在园子里,身边却每一个人敢上来出言相问。
夏川渊踉踉跄跄的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周围人的表情,不由得苦笑,自己活了差不多半辈子,直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万念俱灰,什么叫心里流血。
拖动着身体往前走,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熟悉的院落前,夏川渊推开虚掩着的门,看见葛氏正穿着月黄色的家居罗裙在院子里除草,夏川渊忽然轻轻笑了,荣福堂在北面,梅芳园在南面,自己跨越了整个丞相府,却在推开梅芳园的大门时,在看见葛氏除草时,才忽然有了一种卸下全身负担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温暖,像是一粒寒冬天里的火种一样,进入自己的心里,然后一点点的温暖自己的全身。
“梅儿……”夏川渊张了张嘴,却是异常干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火烧一般,滚烫难耐,让人难受。
葛氏正除了草,站起身时便看见了站在大门口的夏川渊,心里一惊,立刻扔了锄头跑过去,“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夏川渊看着葛氏一脸的担忧,心里溢满了感动,他忽然不后悔自己在母亲面前帮助了凝儿,若是凝儿真的替溪儿受过,梅儿肯定会很难过的。
葛氏看着一脸苍白的夏川渊,心里涌起一股害怕,手指触摸到他的后背,黏腻的湿滑感让她忍不租叫,“老爷,你流血了,怎么回事啊?”
夏川渊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闭,倒在葛氏的怀里,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这种让自己能够卸下满身包袱,能够让自己温暖轻松的感觉,就是家的感觉。
葛氏见夏川渊忽然晕了过去,害怕极了,急忙大叫道:“翡翠,翡翠……”
翡翠正在偏房里熬药,听见响声急忙跑出来,见夏川渊晕在那里也吓了一跳,忙走过来和葛氏一起把夏川渊扶回了屋子里。
“姨娘,这是怎么了?”翡翠害怕的问:“老爷后背全是血,是不是被人给打了?”
葛氏心里隐隐的猜到了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她急急忙忙的说道:“你快些去找小六子,让他找大夫来,顺便把三秀叫来,要快。”
翡翠听了,急忙跑出去,葛氏心疼的打了热水用汗巾一点点的擦拭着夏川渊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慢慢聚集,终于,落到夏川渊的脸上。
大夫很快的被请了来,先是把了脉又清理了伤口,再涂上了治愈伤口的药膏,看着夏川渊的面色渐渐变好,葛氏这才止住了眼泪。
夏梦凝打发小六子送了大夫,走到葛氏身前道:“姨娘,你别伤心了,爹爹不会有事的。”
葛氏没说话,眨了眨眼睛,用娟帕点点眼角的泪珠,“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照顾就行了。”
夏梦凝看了看躺在**上的夏川渊,终于还是点点头,和九儿一起回了竹枝园。
夏梦凝走后,葛氏便重新打了热水,沾湿了白绢,一点点的给昏迷不醒的夏川渊擦拭,此刻的夏川渊正苍白着一张脸,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沧桑感。
“若是不能,何必要逞强,老夫人的心,你不是不知道。”说着,葛氏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从前嫁进府里的时候,因为二房的事情,夏川渊与老夫人闹翻,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二房的下落,也因为这件事,跟老爷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
葛氏正陷在回忆里的时候,**上的夏川渊慢慢的苏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葛氏伤心的脸,夏川渊费力的抬起手臂,“梅儿,莫哭……”
葛氏见夏川渊醒来,急忙擦干眼泪,“老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夏川渊慢慢的移动着手,攥紧了葛氏的手,脸上呈现出一种满足的微笑,“没事,让我躺一躺”
挨了实实在在的几十棍,加上火气堆积在心里,夏川渊的身体变得虚弱的很,握着葛氏的手,很快的便睡了过去。
翡翠煎好了药走进来,葛氏悄悄的抽出自己的手,轻声的走过去,摆摆手示意翡翠先出去,两人走出屋子,葛氏道:“把药先放在锅里温着,等老爷什么时候醒了再用。”
翡翠点头,又转身道:“姨娘,玉月这丫头大清早的就不见了人影,现在老爷在咱们园子里,人手怕是不够,要不要奴婢去把她找回来。”
玉月是个刁滑的丫头,这点葛氏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翡翠这么说了,葛氏也不恼,只是淡淡的笑道:“无事,随她去吧。”
翡翠有些不服气的样子,扬了扬脖子还想说几句,葛氏却先进了厨房里,翡翠看着葛氏的背影,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准备了几样可口的小菜,葛氏又摘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草掺进了粥里,锅子在小炉子上‘咕嘟咕嘟’的冒气,葛氏正准备添把柴火,就听见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走出厨房,正看见宁氏站在院子里,身边跟着的是她的贴身丫头戴月。
“哟,这是哪家的厨娘啊?”看见葛氏出来,宁氏不忘故意大声的喊上一句,戴月在旁边掩着嘴笑了笑,声音里有着浓浓的鄙夷,“姨娘可看好了,这可是咱们梅芳园的四姨娘。”
宁氏掩了掩唇角,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葛氏摘下围裙递给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