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微诧,循声望去,但见隔着一堵高墙,隔壁的院子里正有十几个女孩子坐在树下练琴。
青萍见那院子不大,后边也只两排屋子,不由奇道,“这家好奇怪,瞧着是寻常人家,怎么养了这么多女儿?”
阮云欢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秦楼楚馆,在大邺朝极为盛行,朝廷设有专门管理这一行的官员,由于官府的支持,民间便兴起了专做这门生意的行当,称为“教坊”!
这种地方各处收购甚至拐骗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大多从五、六岁开始,便放在一处教养,除去歌舞丝竹之类,更甚的便是从小训练伺候男子的功夫,养到十几岁,或转手卖入**,或另有自个儿的地方接客。这一类的女孩子,往往比官妓更受豪门弟子的欢迎。
瞧隔壁那所院子的情形,阮云欢便知道是专门**姑娘的教坊。她因为上一世的经历,对这些略有所知,却没法向青萍解释,只得一笑,说道,“这世上奇怪的东西多的是,哪里问得过来?”正要转身离开,却听丝竹声中,一阵轻柔美的歌声响起,如空谷回音,飘荡在风中。
阮云欢脚步顿停,霍的一下回过头去。
虽然重活一世,但是,这个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
“秀,怎么了?”青萍见阮云欢脸色微变,不由有些担心。从小到大,秀一向是淡定如恒,还从没见她为什么事失色。
“没事!”阮云欢摇头,深吸一口气,表情已经由震惊到深思,再从深思到平静。目光向那边院了一掠,说道,“回去吧!”转身下亭。
刚下亭子,俏妈妈取了披风赶来,笑道,“秀的腿脚倒快,老奴险些没赶上!”还要再说,见青萍在一旁使眼色,忙闭了嘴,替阮云欢将披风披上。
阮云欢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青萍,你去将汪世唤来!”汪世是十二随从中年龄最大,也是相貌最平凡的一个,平时走在街上,就像一个最不起眼的寻常百姓。
青萍应了一声,匆匆跑去。
等汪世来的时候,阮云欢已封好一封信,交到他手上,说道,“你去隔壁院子,问方才唱歌的姑娘……”轻声低语,细细嘱咐。
汪世默默听了,也不多问,接过信躬身退了出去。隔了一盏茶时候,回来禀道,“果然有秀说的那人,小人已依秀吩咐,将事办妥!”
阮云欢点头,说道,“那就好!”侧头想了想,暗觉好笑,不觉唇角扬起,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没想到,那个人会在叶城被她撞上,较上一世的初见,整整早了三年。那么,她这一番安排,又会有什么改变呢?
她很期待!
“一个人偷乐什么?”门口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些戏谑,淳于信漫步跨进门来。
阮云欢抬头瞧着他,不觉笑意更深,含笑道,“四殿下这话怎么听?”
淳于信见她一不站起见礼,二不让座,也不以为意,随随便便在她对面坐下,说道,“那位七夫人和胖妇人被活埋了!”
阮云欢点头,“我知道!” = .$][b$i]
淳于信见她面容平淡,丝毫不为两条人命有一点动容,不禁身子前倾,往前凑了凑,说道,“阮云欢,那是两条人命!”
阮云欢扬眉,“我知道不是狗命!”如果是狗命,或者可以放过!
淳于信无语。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可以不做到这一步!”四殿下并没有妇人之仁,但是想到眼前娇怯怯的忻娘连眼都不眨就除掉两条人命,却有些别扭。
阮云欢一声冷笑,也再不隐瞒,只是淡淡道,“难不成任由她们一计不成再出一计,我阮云欢就只能抵挡?”
淳于信一窒,点头道,“那胖妇人定是建安侯府的人,死不足惜,可是那位七夫人……”
阮云欢端茶啜饮,冷冷道,“怨只怨,她跟错了人吧!”如果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也不会知道,一名寻常校尉的小妾,竟然是建安侯府重要的棋子。
今天的情形,淳于信自然知道张校尉也是陷阱的一部分,但不料阮云欢并不以此为理由,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向她凝视片刻,淡淡叹了口气,问道,“阮云欢,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