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正屋,便是主母秦氏的住处。一出二进的独立院落,前院青石板辅的平平展展,只在两侧放着一些盆栽的花木。而此刻,骄阳当空,樊香儿就跪在无遮无挡的院子当间儿,膝盖下青石板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裤传了上来,滚烫滚烫的。
汗水渗了出来,脸上、身上,被打过的伤处被涩的生疼,却不敢稍动。她知道,如果她累了、疼了,腰挺的不直,跪的稍不端正,树阴下那个闭目养神的婆子就会一跃而起,手中的藤条就会狠狠的抽下来。
而此时的阮大秀早已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午膳,小丫头们都躲到院子四处的阴凉地儿里嗑瓜子儿聊天儿,喜鹊和雪雁缠着红莲教她们打络子,墨兰叽叽咯咯的,一边笑一边讲今儿院子里发生的事。
青莲见她兴奋的小脸儿通红,不由指着她笑道,“亏你这性子也在屋子里呆得住,怪不得总缠着秀带你出去。”
墨兰小嘴儿一撇,说道,“青莲姐姐说的好轻巧,秀常常都带着你,你自然不觉得新鲜!”
青莲笑道,“啊哟,听听,幸亏秀日常带的是白芍姐姐,若是换了我们,这丫头更不知道有多少抱怨。”
白芍嗤的笑出来,指着她们道,“做什么把我扯进来!”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玩,说的极为热闹。
阮云欢换了家常的宽绸衫子,站在小池塘边儿的树阴里一边消食一边喂鱼,听她三个说的热闹,便笑道,“那日后白芍守屋子,我只带着墨兰出去罢!”
墨兰忙摆手,伸了伸舌头道,“秀,这可不行x头白芍姐姐还不剥了奴婢的皮!”说的白芍伸手去挠她痒,几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惹的院子里旁的小丫头都伸头出来瞧。
阮云欢与她们说笑几句,闻红莲说到青萍身上,便有意无意提了几句陆太医,留神查看青萍的神色。果然见她听到“陆太医”三字,眸子便是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神情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上一世的青萍,虽然也拥有异于常人的嗅觉和味觉,但是从来没有人留意,她自己也是在懵懂之中,最后甚至因此而丢了性命。
而这一世,阮云欢在找到她之后,只放在身边**了两年,便将她送去学习药理,直到她要回京,才将她唤回。
青萍是靖安侯府的家生子,依照她的人生轨迹,最好的结果,也就是给秀、夫人做个大丫鬟,等到了岁数,配一个老实忠厚的管事为妻。而学习了药理的青萍,仿佛在她混沌的人生里,突然打开一扇窗,光芒万丈。
青萍渴望走出去,一步一步融入其中,却终究是身份所限,万事并不能如她所愿。
阮云欢暗自点头,却也不说什么,吩咐红莲出去给赵承传了话,自己便回到屋里歇晌。
申牌时分,热浪已退了下去,赵承传话进来,马车已经备好。阮云欢带着白芍、青萍二人出府,马车穿城而过,拐进一条巷子,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下。
赵承下马前去唤门,白芍掀起帘子向外一瞧,奇道,“秀,这是哪里?”阮云欢收回来的那些院子她都跟着去过,并没有这一处。而随着她帘子的掀起,青萍敏锐的闻到一缕药香,脸上闪过一抹错愕,迅速向阮云欢瞧了一眼,又抿唇垂下头去。
此时那院子的门已经打开,赵承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回来,请阮云欢下车。白芍当先出去,跳下车子,快手快脚的放好脚踏,青萍才扶着阮云欢下车。
走进院门,但见诺大一个庭院,没有任何装饰,倒是收拾的极为干净。院子中间,两侧檐下,几位打扮利落的妇人在晾晒草药。见阮云欢打扮不俗,都是抬头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阮大秀!”陆太医快步迎了出来,目光向青萍一扫,眸子中露出些喜色,忙引着阮云欢进正厅坐下,命小厮奉了茶,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日赵兄弟来的突然,我这里也不曾收拾,怠慢了阮大秀!”
阮云欢挑唇微笑,说道,“陆太医客气!”游目环顾,但见诺大一间正厅,一架巨大的大理石屏风隔断正厅的前后门,大理石屏风前,只简单的摆着几张桌椅,看来是为了待客之用。而在两侧墙上挂着几副字画,画纸微微发黄,显然是陈年旧迹,均是《神农百草图》、《华佗五禽戏》之类。
阮云欢心里暗暗点头。陆太医入太医院已二十年,现在更是官居太医院医正,当朝三品。而看他家里,虽然不至于家徒四壁,却也极为清贫。
陆太医见她只是打量屋子,并不提正事,心里便有些不稳,抬头向青萍瞧了两次,见她都只是垂手恭立,脸上表情平稳,看不出一丝情绪。
阮云欢回头,瞧见陆太医满眼的热切,不由笑道,“云欢第一次登门,不知能不能参观府上?”
陆太医一怔,忙道,“自然可以!”起身在前引路,说道,“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前院大秀也瞧见,除了正厅的大门,便还有一处棚子,是为防止突然降雨,临时收草药用的!”
引着众人转过大理石屏风,进了第二进院子,但见四周一圈全是屋子,庭院一下子显的逼仄。陆太医指着左侧道,“那里是厨房和浴房!”引着众人向右侧来,信手推开第一扇门,说道,“这里是药房!”
阮云欢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便问,“可能进去瞧瞧?”
陆太医点头道,“当然!”侧身前头引路。
阮云欢迈步进门,但见是一间巨大的屋子,正中几张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