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今天一身平常着装,和以前一样梳着一根大辫子。穿着的衣服也挺名贵,那布料,至少是手工精细的活儿,袖口上还专门刺绣了一圈浅蓝色的花纹,很好看。
毅康提着菜篮,跟在白术身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按照单子來给浣儿买菜,不自觉间,空荡荡的篮子早就快塞了个满满当当。毅康跟在这样的白术身后,想了很多。可是他的想法再多也总归只有一种,便是如果此时此刻他们沒有被名分所累,沒有因为那些压在他们身上的责任而不得不兵戎相见,该有多好。
集市的这条小路其实并不长,因为两个人移动得很慢,所以看起來很长。毅康抬头看着这仿佛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小路,突然心情很愉悦,也很感慨。他希望,像这样平静祥和的相处方式,能够伴着他和白术一辈子。
“喂,喂。叫了你几声了,怎么就不应一下?还要买什么?单子上写的。”
白术皱了皱眉头,拿了根大白菜在毅康的眼前晃荡了几下。虽然她总是绷着一张脸,就沒有对毅康笑过。可是这样子在毅康看來,还是很可爱。
“哦……这个,好像再有些青菜就好了。”
毅康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纸条递了出去。白术这才将手上的青菜放下,又转过头去,一心一意研读起清单,压根就不理毅康了。二人买完了菜,毅康如释重负。可是还沒等他松一口气,白术转头又要走。
“夭夭!”
一个不小心,以前的那种随意与对白术的亲密就泄露了出來。白术咬了咬牙,又站住了。
“……这,你还沒吃饭的吧。不然,咱们去那家小酒馆去坐坐?自然是我请了。”
白术对毅康这种态度不知道该座核反应,沉默了半晌,还沒想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人就已经不自觉跟着毅康走了。毅康选的酒馆,虽然规模很小,倒也还干净。总有那么三三两两的顾客在里头吃着早餐,无非就是些粉面烧饼之类。
毅康先让白术落了座,立马就招呼着小二过來点菜。尽是些白术在很久以前爱吃的东西。自始至终,白术都一直沒吭声,直到毅康都忙活完了,她才开口说话。
“说吧,是不是有事相求。”
白术懒懒散散地从筷子筒里拿出一双筷子來放在沸腾的茶水里涮,这么一句开门见山的话,弄得毅康浑身变扭,也怪不好意思的。
“怎么这么说。你今天陪我买菜,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完这些事情。”
毅康两手一摊,一幅十足的讨好模样。白术斜睨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了。大概二人彼此心里都清楚得很,能够这么平静相处,下一次还不知道会是何时。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多多享受一些这样的时光。
这间小酒馆來菜倒是挺快,估摸着只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陆陆续续地上了好些。白术一手支着脑袋看着桌上被摆满了各种小盘,忍不住便开了口。
“这么多?”
“是啊,可不是这么多么?來來,都尝尝。”
毅康一边招呼着,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美食进攻了,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纨绔子弟的气息。
“……你这样,就是不明白这人间疾苦。”
白术就是这样,只要抓到毅康的一丁点小毛病,就会忍不住踩几脚。在一边只顾着吃饭的毅康听到白术直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沒下文了,甚感欣慰。
若是换做再早些时候,估计现下他早就已经被白术给数落得体无完肤了。最让他开心的是,白术这一次,并沒有对夭夭这个称呼非常抵触。
相比于毅康的狼吞虎咽,白术只是吃了几口,就坐在那儿慢慢喝茶了。
“吃完了?”
毅康抬起头來,总觉得白术其实沒吃什么。
“嗯,吃完了。”
“……夭夭,你这一次來京城,要多久才会回去呢。”
突然,毅康叹了一口气,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问了出來。白术喝茶的动作一顿,突然转过头來,嘴边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我看你这句话,应该这么问。你这个妖女,在这京城里头呆这么久,到底是准备做什么勾当。”
“夭夭,我……”
毅康一愣,刚想说些反驳的话,却被白术一手止住了。
“既然我不问你何故到这种鱼目混杂的地方,你也不必干涉我吧。明知道我做的事情会与你相对立,何必呢?好了,菜也买了,饭也吃了。我也该走了,大贝子,咱们后会有期。”
白术说着,就从腰间拿出一锭碎银,对着毅康晃了晃,便放在了桌上。毅康赶忙站起來,本來是想说不要的,可是那锭碎银抓到手里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他无奈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招手來找小二付账。
……
待到毅康回到小院落里的时候,白炽早就已经打猎回來多时了。一听见大门那儿传來推门声,白炽和浣儿夫妇俩便都奔了出來。
“你可总算回來了,买个菜怎么买到这时候?”
白炽是个大男人,粗枝大叶惯了,完全沒有瞧见毅康脸上那落寞的神色。浣儿站在一边,看到毅康盯着手里的那一锭碎银发呆,赶忙就用手肘顶了下白炽,自己则低头把菜拿了进去,给这兄弟俩做饭去了。
白炽被这么一顶,眼神也落在了毅康手上。
“……怎么?碰到什么人了?”
毅康点了点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