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你刚才是从哪儿來?可见我阿玛回府了?”
阿博塞点了点头,在弘翊的准许上从地上站了起來。
“奴才瞧见怡亲王刚回來不久 ,马车才解了套往马房那头牵呢。怎么?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去见见王爷不成?”
“不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弘翊摇了摇头,不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整个人就好像是彻底放松下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边。阿博塞以为弘翊这是要安心去休息了,正打算退出去。退到一半,又见到弘翊还是坐在床沿边上沒动,索性就在门边停下了。
“爷还有吩咐?”
“……我想去一个地方,之前经常去的那个地方。”
阿博塞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就双膝跪到了地上。
“爷您不能去,您这幅模样,可怎么去。”
话一出口,阿博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是他说的都是实话,为了能够让弘翊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他只好战战兢兢,硬着头皮说出來。希望弘翊能够认清现实。
“可是夭……可是她在等我,这是平常约定的日子。”
弘翊起身,沒生气,更沒有其他表情。话里的柔情,让阿博塞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是自己的错觉。抬起头來,弘翊冷冰冰的表情更是让他对此深信不疑。
“爷……您……”
“你要么陪我去,要么就留在这儿。”
弘翊一边说着一边利索地穿上衣服,拿上佩剑,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他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只好一手撑在洗手台的架子上,闭眼凝神。任谁看了他现在这副样子都可以明白,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作为随身护卫的阿博塞,除了选择跟随在他左右,将他安全护送过去,又将之安全护送回來,他还能选择什么?
别无选择。
阿博塞叹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來,把房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往外瞧了瞧。
“爷,咱们要启程的话,这就走吧。现下大家都应该睡得差不多了,阿博塞知道府邸里头有一条小路,出去沒人发现的。”
弘翊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小路,当然就是指平日里怡亲王府那些重重守卫顾忌不到的死角。他斜睨了一眼阿博塞,却并沒有说什么。可是当他发现在阿博塞的引导下一路行來,直到出了府邸的后门都沒碰到一个守卫的时候,弘翊不得不认真考虑,应该重新部署后防了。
弘翊今晚上的目标,是在京城外头的那一片曲径通幽的密林。现今,密林里头正坐着一个人,她一人白衣白剑,坐在水潭边,看着水中月,赏着天上星,自饮自酌。白术自然不是一个人來的,看似是一个人在等人,其实还有良清伴随她左右。时辰一过,旁边的沙漏已经流尽,白术耳廓一动,瞟了一眼那细白色的沙,便将手中琉璃杯抛入水潭之中,再将那沙漏纳入怀里。看样子,是要走。
“宫主。”
良清突然闪身到了她身边。
“行了,走吧。估摸着今天那人要失约了。”
言语里头沒有任何不快,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缓缓往密林里行进。
“等一下!”
突然,有人出声阻止,白术一皱眉,回过身來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庞,不带一丝感情。
“你迟到了。我当初怎么说的,过期不候。”
虽然嘴上这么说,白术却并沒有急着离开。因为如果她想离开,仅凭她一个人就够了。现下再加上良清,又有谁能够拦得住她。她有恃才傲物的本钱。
“……有些事,耽搁了。”
弘翊的放低姿态让阿博塞大跌眼睛,他看了看面前那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异邦女人,又瞧了瞧自己的主子,最后还是选择紧紧闭起嘴巴,什么都不说。
可是他选择沉默,并不代表他可以真的隐形。白术瞟了阿博塞一眼,满脸不悦。
“不是说了么,就你一个人來。”
“……他不算外人,而且等会我们谈事,他会去密林里头去。你可以用你的人看着他。”
白术咯咯笑着,慢条斯理地又坐回到了那个大石头上,晃荡的双脚上银铃响动,甚是悦耳。她将怀中那个白色的沙漏又拿了出來,左手成爪往潭里一抓,本來抛入潭中的琉璃杯又到了她的手上。正装着满杯清泉,等她來饮。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不会让我的手下把他给杀了。这么个婿子,削成肉泥埋在土里,还是可行的。对吧?良清?”
良清沒答话,可是这主仆二人煞有其事的模样让阿博塞脖子一凉,整个人就惊在当场动弹不得。
“你不会的。”
弘翊眉头轻轻一皱,十分笃定地这么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信任让白术心里一阵不舒服,她撇了撇嘴,将手中冰凉的琉璃杯放到一边,自己则跳下岩石來站到了地上。
“无趣。那么,我们进入正題吧。让我來瞧瞧,你这功夫是修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