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眼前突然是亮白的一片,亮得刺眼,想要躲,却无处可匿。全身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就快要将她碾碎。

缥缥缈缈,一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似曾相识一般。耳边呼呼的风声顺着耳鼓钻入了大脑,脑中阵阵轰鸣。

似乎有人在说话,谁在大喊?

好吵。

她猛地一颤,睁开眼睛。

映入瞳孔的是一片黑暗,无边的浓烟,呛人的味道。怀里空荡荡的感觉,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和不安。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昏沉过后,脑袋猛然清醒,“长鱼?长鱼!——”茅杉一下子弹了起来,头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嘶——”茅杉伸手摸了摸,木板?疑惑着继续用手去摸索,她使劲眨了眨眼睛,逼迫眼睛迅速适应周围的黑暗。渐渐的,她终于能够看清些东西了,甚至,还闻到了......厕所的味道。

外面好像很嘈杂,好多人。

“走水了——快来人啦——”

“快拿水来!快啊——”

外面不停有人嚷嚷着,茅杉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木板。强烈的红光突然蹿进来,高温灼伤了她的手臂。一大股黑烟呛得她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有人!茅房里面还有人!”一声惊呼过后,一盆凉水当头泼了过来,茅杉只觉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彻,身上的衣物瞬间被水拖得沉重了几分。

衣物?!

猛然低头,火光中,自己身上那件带着暗纹刺绣的青色男士长衫被映照得发红,脚上精致的靴子被水淋湿后,泛着火焰的橙红色光芒。

难道......

迎面走来的人印证了她的猜想。

“这位公子,您没有被火烧着吧?”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正提着一个空木桶满怀关切地望着她。

茅杉没有回答他,心不在焉地离开了火场。

她魂不守舍地走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之前的小院,来到了一间装饰浮夸的大堂。浓郁的脂粉味让她很不舒服,身旁是一个装扮风骚的戏台子,四周的桌椅,四座满面红光暧昧纠缠的男男女女,她大概知道了自己现下身处何地。

“公子,怎么没找姑娘伺候着?要不要我把丽香丽红叫来陪你?”一个上了年纪却浓妆艳抹的女人贴了上来,嗲声嗲气拿着那条闷香的紫色手绢在茅杉的鼻子前挥了又挥,作势就要去叫那什么丽香丽红。

茅杉看也不看她,直接越过了她朝门口走去。

和里面的花天酒地比起来,外面就显得冷清许多,甚至有几分寂寥。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街道尽头两个喝醉的人相互搀扶嚷嚷着走过,土墙上一只野猫打了个哈欠,被醉酒的人惊到,一溜烟蹿到了墙的另一面。茅杉独自站在街道正中,倒也应景。前方拐角处传来了打更人的呼喊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空中突然白光一闪,紧接着滚来一阵闷雷。茅杉整个人随着雷声一振,拔腿就往城外奔去。

紧闭的城门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在城门前,站得笔直,雨点一颗颗开始往下落,身影朦胧在雨中,更加显得孤寂与悲凉。

一直站到了卯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守城的士兵才不紧不慢打开了城门。不待城外排着长队准备进城的人涌入,茅杉在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快一点,快一点,雨再多下一会儿,不要停,继续下。

一边奔跑,一边祈祷着。

一直到一个土坡前,她才停了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前方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当时那个炼尸人就藏身于这个茅草屋中,那道天雷从这个土坡上方落下,劈中了自己和炼尸人,把自己和他一起送到了两千年后。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和那天一样,白色的电光从天而落,茅杉猛然一跃,直奔着天雷去了。

滚烫的天雷穿透身体,火焰般炙烤撕扯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她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身体好像被上百条浸过辣椒水的刺藤鞭抽打一般,皮开肉绽的疼。

一阵锥心蚀骨的疼痛过后,终是没有忍住,晕厥了过去。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太阳不知道出来落下又出来了几次,被雷烧伤的脸在太阳晒了过后干裂的感觉很是难受,风吹着地上几根杂草挠得下巴上痒得慌。

茅杉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惨白的光线霎时射入瞳孔,定了定神,视线被一个土坡挡住了。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上半身抬起来不久,手上因为剧痛失了力气,整个人又侧着倒了下去。但在她坐起来的那几秒里,她清楚的看见了前方的茅草屋,和屋前丛生的杂草。

一切都还是晕倒前的景象。

怎么还在这里?去不了了吗?

茅杉望着天空,心如死灰。

天空上那颗白色的亮点扎得她眼睛很疼,可她连移开视线的力气也没有了,或者是,她根本懒得把视线移开。几只鸟拍着翅膀飞过,掠过那颗白色亮点时,投下了几块阴影,很快鸟飞走了,重新露出来的白光再一次刺入了眼中。

疼,钻心的疼。

“这位公子......姑娘?”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茅杉动也不动,只轻轻转了点眼珠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农家老妇的脸映入眼帘,老妇右手挎着个竹篮,背上还背了一个,俨然是刚从城里赶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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