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赵文烨放下手中的军报,看着靳德良递来的花,很是好奇。
“是陆贵嫔让人送来给皇上把玩的。”靳德良也有些尴尬,陆蓁就这么干巴巴的送一枝花,连瓶子都没有,他都不知该怎么交到赵文烨手中。
赵文烨不由失笑,“她给朕送一枝芍药做什么?”
“贵嫔娘娘说,愿皇上不负花时,长留美景。”这邀宠的词句,也太明目张胆了。
看着那白芍药,目光一时柔软了下来,“她真这么说?”
“回皇上,是。”
赵文烨手心一蜷,“摆驾――”
但身子刚微微一抬,却又突然停住。
“靳德良,朕问你,今日离朕之前跟你说的日子,还差几天?”
靳德良屈了屈手指,回道:“三天。”
三天……赵文烨将手中的花放到了一边,重新拿起了笔,“将花找个地方插起来吧。”
靳德良应了声,但顿了顿,又试探的问道:“那,皇上还出去么?”
“不了。”赵文烨头都未抬,只是笔端微微一滞,似想到了什么,“去宣阮美人,让她还穿着前日那件靥色长裙来见朕。”
“是。”
……
阮惠接了圣旨,便吩咐小婢为她精心梳妆。前几日赵文烨突然驾临时,她正准备歇息,未梳未戴,脸色是素色一片。赵文烨看到她那个样子,都皱眉愣了好久。
“美人要画什么妆?”
阮惠仔细想想,“传闻皇上盛喜梅花,就落梅妆好了。”
婢女听了,笑道:“美人肤若白雪,画上梅妆一定美极了。那发髻的话,就梳的双平髻,这样,能将美人脸上的妆容称的更精致一些。”
阮惠弯唇一莞,“好。”
二人的谈话,靳德良在外室听得清清楚楚,不过那内容,却让他下意识撇了撇嘴。但他无心做什么滥好人,赵文烨对她好,还是不好,喜,还是不喜,都与自己无干。故而只咳了几声,清声催促道:“烦请阮美人快些准备,奴才就在外边候着。”
阮惠也是懂时务的,听了靳德良的话,便让婢女加快手脚。碰巧赵文烨喜欢她穿那件靥色裙衫,也不用她费心再挑选,因而只画好妆容,她便带着贴身女婢,随着靳德良上了轿子。
见了赵文烨,她先是俯身跪拜。抬头四目相对时,正看到他冲着自己笑的温柔――
“阿阮今天很特别。”
不由得,心鼓如雷。
“多谢皇上夸赞。”她脸颊绯红,下巴,几乎要贴到衣襟上。
“来,到朕身边来。”赵文烨冲她招了招手,将人唤到了身前。“不知为何,今日写字时,突然想起了那日阿阮替朕研墨的样子。”
阮惠低低应了一声。第一次他来的时候,只是皱眉看了她良久,便突然要临帖习字,她便拿出纸笔,为他扶灯研墨,与他谈论风雅。那时,她还真以为,赵文烨因为她是大学士之女,深夜前来,只是为了跟她讨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不过,失望之后迎来的欢喜,却更甚欢喜。原以为不会这么轻易动心,但谁知,他第二日出现的时候,她竟不由得落了泪……
鼻尖一酸,她匆忙回神,主动上前道:“妾为皇上研墨。”
“嗯。”赵文烨点了点头,继续看起了手中的公文。
那是由兵部报上来的,常易坤和陆陵亲手写的军报。
常易坤的只有一份:……行至月泽山,路遇戎人抢掠当地百姓,抓四十,杀四十,赢得交口赞声……臣谨遵陛下圣谕,按部就班,度十日后过雁鸣沙,恭请陛下圣鉴训示。
而陆陵的翻了几封,大约无事,不过其中也提到了月泽山的事:……于月泽山惩治戎人扰民,左右司马虽有争论,但戎人皆杀,臣以为无事。
赵文烨想了片刻,提笔沾了朱砂,回复他们不要多惹杂事,以攻破雁鸣沙为要紧。同时修圣谕一封与兵部,责成其处理月泽山戎人作乱一事。
“茶。”
伸手碰了碰旁边,空空一片,不由得微微蹙眉,下意识的唤了一句。
靳德良见茶杯就在桌上摆着,只是赵文烨没有挨到,连忙给阮惠使了个眼色,阮惠见状,便将茶杯往赵文烨手边轻轻推了推――
“皇上,茶。”
赵文烨略略偏头,正好瞥到一抹靥色衣袖,不由温温一笑,“不是说过了,这些事蓁蓁不要做么,靳德良呢?”
他抬头,望向了靳德良。
靳德良见状,匆匆俯下身去,“奴才该死。”
赵文烨摇了摇头,“不长记性――”
话尾还未落,就听到身侧突然咣当一声,不由一惊。
墨砚打碎了,阮惠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愣了半响,才屈膝跪在地上,哽咽着声音道:“妾身该死,妾身走了神,不小心打碎了皇上的砚台……妾身该死。”
赵文烨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她笑了笑,道:“起来吧。”
阮惠却如未闻,一直跪着不动。
赵文烨以为她被吓到了,便俯身亲手将人扶了起来。阮惠颤颤起身时,赵文烨的余光正好撇到了她被地上墨渍染黑了的裙摆。
“站到这边来吧。”看着那块巴掌大小的墨块,赵文烨轻叹了一声,“你这动不动就下跪习惯是改不了了,只是可惜衣裳。”
阮惠一脸凄楚,“妾身该死,请皇上赎罪……”
赵文烨见她内疚至此,伸手将人拉到身边,故意道:“朕不怪你,不过,你的丫头可要埋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