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决明犹豫再三,还是把元赫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了关郁。他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就是个录音笔的功能,录音笔能自己决定屏蔽哪些内容不让人听见么?
关郁倒没生气,听到精神病三个字也只是苦笑了一下,嘀咕一句,“这人说起话来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石决明问他,“你和元先生认识?”
关郁点点头。
石决明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止是认识这么简单,就冲着精神病三个字,也应该是熟人级别的。不过关郁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追问。
关郁侧过头看看他,脸上微微浮起笑意,“这些都不重要。”
石决明下意识的问他,“什么重要?”
关郁淡淡说道:“眼下的麻烦。”
自从贺思远搬到顶楼办公,石决明就一直暗暗揪着心,总觉得这位大少爷憋着什么坏水儿要找关郁的麻烦。
要从贺思远的角度来琢磨这桩婚事,石决明其实也有点儿同情他。你说好好一个直男,不但被逼着跟个男人结婚,这男人还比他能干,工作能力强出他好几条街。搞得全世界都知道贺思远是个废物,接不了他爹的班,只能招赘一个厉害的伴侣来替他挑起贺家的买卖。大概在贺思远的心里,关郁的存在就好比一面照妖镜,将他身上的那些懒惰无能通通照了出来,纤毫毕现,想要无视都做不到吧。
谁会喜欢一个将自己比到尘埃里去的伴侣呢?
石决明觉得自己也同样做不到。对欣赏自己的人抱有好感,这大概是身为人的本|能。可贺思远和关郁这样的两个人,可能会互相欣赏么?石决明觉得他们俩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若不是贺韬的刻意促成,这样的两个人是没有可能会走到一起去的。
被迫结婚、结了婚还要被个男人压在头上……贺思远那种大少爷脾气能受得了才怪。尤其现在办公室也搬到顶楼,关郁成了他天天都要面对的一个存在。
顶楼的一帮小跑腿们提心吊胆的过了几天,发现贺思远一直老老实实的,都稍稍放下心来。石决明向关郁请了半天假回去搬家。转天来上班的时候,整个人还没从带着弟弟搬进新居的喜悦里恢复过来,就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贺少爷又放大招了!
“真的假的?”石决明端着半杯红茶,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正。
“真的,”周正心有余悸地给石决明转述昨天的精彩片段,“那女的穿着小裙子,低胸的,两个大白膀子都露着……咱们办公室常年二十度吧?压根不算热吧?人家就这么缩在贺少怀里上来了,耳朵上还挂着这么长一串耳环,脸上也涂得五颜六色的。”
石决明眨巴眨巴眼睛,“缩在他怀里?怎么缩的?”心说他娘滴,这好歹还是工作场合,不会抱着就上来了吧?!
周正做了个暧|昧的搂抱动作。
石决明,“……”
这贺思远可够混蛋的,完全把办公室当做自己家后花园了吧?石决明觉得自己多少能猜到一些贺思远的想法:婚事的亲爹定下来的,他不能去跟自己爹死磕,于是所有怒火都集中到了这个要跟他结婚的人身上。
石决明琢磨了一会儿,“关哥搭理他们了?”
周正摇摇头。
石决明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他说:“但他们跑去搭理关先生了。”
石决明脑袋又大了,“怎么搭理的?”
周正指了指林空的办公室方向,“我工作时间都跟着林哥,昨天闹事儿的时候正好被林哥打发下楼了。贺少带着那个妖精具体是怎么闹的我不清楚,听说是想进关先生的办公室,被林哥骂了一顿,撵走了。”
石决明诧异了,“进去干嘛?”
周正也不清楚,迟疑地反问他,“……示威?”
搞不好这个就是真相。贺思远可能还没有打消让关郁主动跳出来解除婚约的想法。好吧,自己不想结婚,非要把对方折腾出来承担责任,这也够不要脸的。不就看人家关郁比他爹贺韬好对付么。
正琢磨呢,周正拿胳膊肘碰了碰他,“就是她。”
石决明抬头,见走廊斜对面贺思远的办公室被推开,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杯子,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关郁自从到“贺星”上班,贺韬就十分主动的让出了顶层最好的办公室,自己在隔壁辟出一间略小的办公室,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关郁也没有推辞,找人把办公室的格局略微做了一下调整,隔出一个外间的办公室给石决明用。石决明之前办公是在走廊对面的秘书部办公室,而关郁习惯了让助理呆在很近的地方,随叫随到。
石决明对这样的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他做的就是助理的工作,离得近一点儿也方便他随时关注关郁的情况。比如像眼下这状况,就要靠他这个助理来处理了。
周正是秘书部的人,但他直属上司是林空,跟关郁走得太密并不合适。这会儿见石决明蠢蠢欲动要替关郁手撕妖精,便很识趣地回自己办公室去了,进门后特意留了个小缝,方便他偷看走廊上的战况。
石决明的这间办公室是从原来的办公室里隔出来的,面积也就十来平的大小,除了桌、椅、资料柜之外,就只有一盆发财树。上班时间,门是拉开的,贺思远的办公室隔得又不远,那女人很快就走了过来,看见石决明坐在办工作后面噼里啪啦敲键盘,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