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骑号称是“骑兵中的皇帝”,平原作战从无败绩,独孤阳曾针对这支军队的优势和劣势做了系统的分析。
他发现,要想从骑兵上压制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在马背上的战力早已臻于极致,要想对付这些草原上的汉子,只能另辟蹊径。
战场上硝烟四起,翎阳关下血肉横飞,身披统一明光铠甲的陌刀军团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步兵劲旅,以步兵对抗骑兵,这是前所未有的尝试,非常人不能有此举措。
但很显然,独孤阳并不是常人,他以自身出众的军事才华敏锐地察觉到,火云骑最大的优势也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他训练出来的这一批将士,之所以被称为陌刀军团,原因就在于他们手中握的长而阔的陌刀。
北军的将士们在火云骑骑着骏马,挥舞着斩马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削去他们的头颅前,利用手中的长刀奋力砍向敌人胯下的战马,无数骏马的四肢被横空卸下,猩红的血液在战场上凝成了红色地毯,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浓烈地弥漫在翎阳关下。
马上的柔然士兵们猝不及防地栽倒,陌刀军团麾下的神机营长射手将巨大的弓弩架起,箭雨排山倒海般倾射而出。这种楠木做成的实心箭矢能射到七百步以外,强劲有力,数千个神机营的长射手轮番射箭,几乎覆盖了整个战场,失去了战马的柔然骑兵任何冲锋都没有用。
刚刚经历了大败的北军将士们热血沸腾,一个个全都战红了眼,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拥有不败神话之称的草原雄狮,他们一辈子也没料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打破天下的传奇。
报马星夜赶往北都长安,将喜讯传进了太极宫。当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送到勤政殿的御案上时,来时气势汹汹的柔然军队已经奔赴在撤回漠北草原的半道上了。
身为北魏帝国年轻的君主,一向沉稳刚毅的元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崔浩召进了宫。
“经此一役,柔然已不足以再构成威胁了!前后不过两个月,局势就完全逆转……”元乾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样的结果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么?”崔浩状似不以为意地笑笑,他其实很清楚,这是元乾登基后面临的第一件大事,若他不能一举震慑住朝臣和各方势力,日后他颁布任何法令都不会轻易被执行,这关乎元氏的帝王之脉,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要在意这场战争的胜负。
“柔然想要的不外乎是青衣江的水域,还有我朝创立初期他们割让的几个边镇。如今光靠草原已经养不活他们了,所以他们才想着趁朕这个新君初立,大举进陷我朝!”元乾冷静而理智地说:“柔然人忌惮朕的父皇,却忘了要提防朕!”
崔浩没有说话,他其实对这些朝堂政局提不起什么兴趣,世人都说他是名满长安的“第一公子”,诗书才华,他样样都不缺。可他宁愿成日里醉在家中院子里的梨花树下,醒时便是白天,睡了便是晚上。提一坛香郁辛烈的流霞,褪下严谨刻板的紫授官袍,沉浸在在佛理玄谈、丝竹箜篌之中,也好过入世旁观这些纷杂烦乱的红尘俗事。
也许不只是旁观,总有一天,他也会渐渐地迷失,迷失在求不得放不下的执念中去……
此后的几天,振奋人心的消息不断从前线传来。长孙嵩带领数万将士趁胜追击,柔然大汗郁久闾社仑竟死在了回军途中。就是他一手把火云骑打造成了骑兵之首,几乎全歼了北海附近的高车,让柔然成为了草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
就是这样一个被柔然牧民视作“丘豆伐可汗”,胡语意为“开国皇帝”的草原头狼,在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后,死在了逃亡路上。
人与人之间,比的就是心狠,国与国的战争也是如此,悲愤之下的柔然士兵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在长孙嵩长驱深入的追击下,他们调转了马头,在熟悉的大漠里设下了埋伏。而此时想要一雪前耻的长孙嵩还浑然不觉,他的贪功冒进,再一次让北军将士们付出了惨烈沉重的代价,这其中,还包括他自己!
彼时,元乾正在椒房殿里陪阿芫一起用膳。赢姑照着食谱做了些核桃酥,入口甜而不腻,用来做饭后甜点最合适不过。
赢姑做得多了些,念奴便拿来散给了几个小宫女。颦儿吃太多,不住地打嗝,其他人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都打趣她说她简直是头“哞哞”叫的倔牛。
阿芫本不喜欢吃这些甜食,见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便勉强吃了些。因她小时候被母亲管得严,她又想这些吃食想得紧,就常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食。时间一久,她被发现以后,母亲气得让她半年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还命人每顿除了那些糕点甜食,其余的什么都不要给她。自那以后,她就对这类吃食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元乾倒是兴致颇高,几个小宫女也因为他露出的温和笑意而胆子大起来。她们和颦儿嬉笑闹着,守在殿外的小黄门进来,垂首道:“启禀陛下,兵部侍郎徐敬业勤政殿有要事求见!”
元乾敛了笑意,正色道:“他可曾有说是什么事?”
小黄门踌躇了片刻,紧张万分说:“昨日,北平王长孙元帅被柔然大汗当场射杀了
“长孙嵩被杀了?”他当即挥退一众宫人,语气里有了疑惑和急迫,“不是说死的是柔然的社仑汗吗?”
“柔然军队在大漠里设下圈套,独孤将军拦不住,长孙大人率领主力军被引入沼泽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