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困境,天元帝自是想要狠狠打上几仗,若能将其收服或驱赶,自然更好。
可是,若要打仗,就需要大量的男丁、粮食、布匹棉花、银钱。
朝廷若是征兵,那么百姓家里剩下的就大多是女子。女子虽较男子力弱,但乡野村妇,种田收粮,亦不在话下,堪为大棠打仗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然而,就是这么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人,民间、士族间,竟是生起了“缠足风”,令女子裹起双足,从此变得弱不禁风,走路摇曳多姿,然而相对的,这部分女子,却更加的不惯行走,就更别说担起男丁当兵后,种田种粮这样的事情了。
若只是士族富贵人家的女子缠足,天元帝倒也不觉得有异,可是眼见这股子缠足风越刮越歪,不仅四五岁幼.女要缠足,那些八、九岁脚骨已经长得足够大的女孩也要被缠足,而且缠足的女子,还夸大到民间,村庄,天元帝就不大能接受了。
“朝廷本就是用人之际,若是打起仗来,莫说男子,就是身子强壮的女子,朕都要把她们拉去战场,就是不去战场,也需要在家里种粮,充足战需。若是都裹了小脚,走路都走不稳当,如何给朕上战场,种粮食?”
天元帝眉间隐有怒气:“官宦人家、富贵人家,他们自己令家中女眷缠足便罢了,可是如此却还不知足,竟使民间传出‘大脚女子嫁不出去’这等传闻,令民间缠足之风更盛!突厥、吐蕃女子,最是喜欢骑马,有些贵族女子,甚至还有一身好箭术。可大棠女子,虽温婉纤细是好,但若人人如此,百姓女眷亦如此,国家岂非要无人可用?”
棠落瑾:“……”他爹竟然如此理直气壮地使用双重标准,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不过,谁让他爹是皇帝老子呢?天元帝为百姓殚精竭虑,为大棠日夜操劳,不嗜酒,不好.色,不随心所欲罔顾朝政,这样的皇帝,已经算是明君了。
偶尔有些双重标准,棠落瑾私心里觉得,这倒也无碍。
只是,天元帝这次的双重标准,却是建立在很多女子的痛苦之上的。
但身份有别,观念有差,棠落瑾没有再继续为那些缠足女子说话,而是道:“父皇所言甚是。虽是女子应尊三从四德,大家闺秀更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少露容颜,然而纵观古今,田地之中,总少不了健妇把锄犁;普通百姓之家,必然有女子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孝顺公婆,哄带孩童;市井之中,中年女子抛头露面,赚钱养家的亦不在少数……这些女子,原是天足,身子健壮,自是什么都做得,可若是现下的女童半数被缠了足,那么十年、二十年后,原本天足女子可以做得事情,小脚女子因身子不便,如何能做得?她们若做不得,莫说是父皇所说的代替男子耕田之事,就是普通的补贴家里的事情,她们都做不得了。如此一来,岂非令我大棠税赋大减,负担增加?若有夫君离世或残疾者,那小脚女子,又该如何养育儿女?”
天元帝本就在烦忧这件事情,闻得棠落瑾这样一说,亦惊觉普通女子缠足,果然危害甚大,甚至比他所想的还要大。
棠落瑾继续道:“还有一事,方才儿子在赏宫女时,亦发现了几个宫女双足与旁人不同。儿细问之,才知晓这几个宫女幼年时家里亦令其缠足,以求得好人家。然而正巧碰上宫中采选宫女,这便来了宫里伺候。宫婢做得是伺候人的活儿,首先便是能站得久,站得直,其次则是能走路快且稳,这几个宫女原先缠足,如何能做到这些?这才放了脚,慢慢恢复过来,虽和寻常人差不多,但自家事自家知,那几个宫女依旧说,不如旁的宫女干活儿轻快。”
天元帝眉眼间隐有松动。
“可见女子缠足,除却令少数男子心悦之外,并无其余好处。缠足之风,请父皇务必禁之!”棠落瑾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跪在地上,神色很是严肃,“我大棠女子,可温婉动人,可飒爽英姿,可一担挑起将士上战场后的那个家,却唯独不能,一双小脚,困于家中,任事都做不得,反而成为国家负担!”
这样一番话说了下来,天元帝亦严肃起来,打量一番棠落瑾后,见棠落瑾说话有理有据,可是他的人,却还是只有那么一点大——七岁幼龄,能有如此见识,能为国为民,如此劝谏于他,天元帝心底忍不住想,想来武帝当年,也就是如此了。
“这件事父皇会放在心上。”天元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又道,“倒也罢了,若有人再用此事参小七,小七便自己上朝,和那些御史自己吵去!如此也生得朕为着你头疼了。”
棠落瑾:“……”自来皇子都是成亲后,才能上朝站班。他是太子,本就有二把手的尴尬身份,怎么能这会子就上朝呢?
他刚要反对,就见天元帝亲自把他拉了起来,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说来朕的小七,若论聪明,自是可与武帝相比;可是论起武功……武帝七岁射一虎,力能举巨石,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怎的朕的小七,竟在武功上格外不出色呢?”
棠落瑾面无表情道:“武帝是我朝开国皇帝,生而有异,正是应当之事。儿臣是武帝子孙,能托武帝之福,过目不忘,已是万幸,如何能在其他方面还和武帝比肩?且,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儿臣,只是这些不够十全十美的人里的其中一个而已,自不敢和武帝相提并论。”
天元帝其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