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极小的孩子,却恳求两个杀手杀掉他的父亲,为此甚至不惜搭上一生的自由。这般奇怪的事情,任是谁都免得不得要问上一句。
可那两个杀手却并未开口询问,他们只是颇有默契地沉默了。此时夕阳西斜,只有天边残留着几片绚丽的晚霞。
小男孩却免不了有几分失望。如果那两人开口询问,他就可以借机倾诉自己的苦衷,如果那两人被他的经历打动,这件事也就十拿九稳了。他自幼便明白,为了达到目的,与其死守着那份倔强与高傲,倒不如必要时服软求人。如果他的母亲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失望,可小男孩宁肯叫她失望,也要杀掉那个男人。
这时,那个蓝衣的唐门杀手忽然懒洋洋望了小男孩一眼,目光锐利又冰冷。小男孩立刻心中一寒,他觉得那唐门杀手方才的一眼竟好似完全看透了他的想法,他整颗心在那唐门杀手面前似乎都是透明的。
“小小年纪心眼倒不少,我在你这样的大时只知道整天练武,哪有这么多的打算。”随后却是那个绿眼睛的波斯人开口了,他那双碧绿碧绿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有种触目惊心的艳丽。
小男孩忽然有些害怕了,他发现自己太小看这两个杀手。原来大门派的人都是这般聪明,全然不同于那些只知道逞强斗狠的江湖人士。尽管他早已下定决心,但他能否办成这件事却全取决于这两个人。
“我恳求两位恩公,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如何处置我全凭两位恩公决定,我绝无二话。”小男孩再次重重地三叩首,他的额头此时已然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再看。
薛西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求人的态度。方才那小男孩的语气太高傲眼神也太锐利,竟让他想起沙漠之中的一匹孤狼。若是你在沙漠之中与一条狼狭路相逢,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那畜生就会猛地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对待这种狼一样的孩子,薛西斯当然不敢放松半刻。即便那小孩只是个不会武功柔弱无比的孩子,但薛西斯却绝不肯小看他。他从不小看任何人,因而才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你可知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唐无泽说,“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又有何打算?”
小男孩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若是两位不答应,我就去求其他人。一回不成就求五回,五回不成就求十回。总有一个人会被我打动,帮我杀掉那个男人。”
“如果今天我们俩不但不答应,反而还要杀掉你,你又如何应对?”
“我知道两位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杀人的人。”小男孩轻声说,“尽管你们是杀手,可你们却比这世上许多人强得多。如果两位非要杀我,我却也没任何办法。我原本就是冒险而来,因而早就有所觉悟。”
这样坚定隐忍的心性与这样大的胆子,简直是天生成大事的人。唐无泽注视了小男孩好一会,淡淡地说:“你的事情我答应了,从此你这条命就归我了。”
“多谢恩公。”小男孩最后重重地磕了九个头,动作一丝不苟。
“一天之后到这里找我,我会帮你杀掉你的父亲。”唐无泽说,“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小男孩表情坚定,他深深鞠了一躬之后,就独自离开了。
“无泽,你这是想找个给你端茶倒水的小厮么?”薛西斯问道,“我瞧这孩子可没什么当小厮的天赋。”
“他不是一个好小厮,却是一个好杀手。”唐无泽淡淡地说,“我可以和你打个赌,不出十年他定是唐家堡最优秀的杀手之一。”
薛西斯却摇了摇头,道:“我开始也这样想,但这孩子心如虎狼全无感情。等他学成武艺之后,难免干出一些很麻烦的事情。”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而且你说他全无感情倒也并不准确。”唐无泽说,“一块璞玉,自然要细细雕琢才能成器,我倒有些明白我师傅当初的做法了。”
“原来你竟想收他当徒弟么?”薛西斯挑了挑眉,诧异地说,“教徒弟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唐无泽凉凉地望了一眼那波斯人,道:“我不过是把这小鬼丢到唐家堡外堂罢了,剩下的事情全看他自己造化。在这小鬼武艺没学成之前,我当然懒得理他。如果他能凭他自己的本事进入内堂,到时候我收他当徒弟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觉得你今天奇怪得很。”薛西斯懒洋洋地说。
“大概因为今天的晚霞特别美,所以我的心情也比较好吧。”唐无泽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唐无泽也不清楚他今天为何会答应那小鬼的请求,也许因为这小男孩的眼神太过炙热坚决,也许因为今天的晚霞真的很美。
薛西斯抬头望了望天空。是啊,这样的夕阳简直像火一般,烧红了整片天空。
席远回到家时,那个男人并不在,于是他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在家就好,反正那个男人在家时也只会狠狠地打母亲与他,并且用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辱骂他们两个。他骂母亲是丧门星,说他为了母亲抛弃荣华富贵与她远走他乡,结果现在却穷困潦倒生活落魄,这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而母亲却只是默默忍受一言不发,任凭那男人踹她打她也毫不反抗。只是,当那男人开始用拳头揍席远时,母亲却会奋不顾身地挡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恳求那个男人。
席远并不明白,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