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知道小徒弟耐着性子,便跟着一起去后院,他与贾府算是亲戚,他又是后辈到了府里给贾母拜个年也是应该的。两人在鸳鸯的领路下到了荣禧堂,时候尚早,贵客还未来齐,戏园子未开,贾母正跟媳妇姑娘们聊天说笑,门口丫鬟瞧见了二人,向里头一通禀,原本莺莺燕燕说笑声全息了,躲在花厅屏风后,只留着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长辈在。
二人刚进了正屋,贾母便带着俩媳妇要给赵弘逸行礼,赵弘逸自然拦了,虚扶着贾母,笑道:“老夫人不可这样。”又向王邢二人叫了起,不必多礼等等。
贾母见了赵弘逸穿着虽是普通不起眼,但一举一动很是威仪有礼,再加上赵弘逸面相俊朗英气,看的贾母一时忘了规矩,倒像是对贾宝玉那般对着赵弘逸,赵弘逸眼里闪过不喜,贾母瞧见了,举止这才收敛几分,规矩客套说话。薛蟠行了礼,拜了年,赵弘逸早都不耐跟贾府女眷应酬,便直截了当道:“今日我来是瞧瞧我的小师哥的,环哥儿可在?”他想着贾环是庶出,平日里一定受委屈,今日特意来给贾环耀武扬威做面子,自然叫了小师哥三字。
原本还笑呵呵的客厅一下子冷到冰点,贾母眼里闪过不自在,好在瞬间就恢复了,倒是王夫人面上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邢夫人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看好戏。
“老太君不知,弘逸与环哥儿同属我门,虽是时隔一月半月见上一次,可年岁相同,二人倒是情分亲厚,这次弘逸求了圣上出来,倒不是来看我,反倒是巴巴的来看他的小师哥。”薛蟠打着笑,眼里却是藏着冷意,这变脸变得这么快,指定是贾环出了事,但面上不显,态度硬了许多,“弘逸出宫一次不易,师兄弟二人许久未见,还望老太君通融通融,让俩人见见说说话。”
贾母面上装着淡定,笑笑道:“环哥儿淘气,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玩耍着---”
“伤那么重怎么蹦的起---”邢夫人赶紧捂了嘴,像是说漏嘴似得,可怜兮兮的瞧着贾母,贾母一时气急,但也没法现在收拾邢夫人,便不再说话,王夫人脸色难看,抿着嘴不再说话。
赵弘逸瞧了,一反从进门到刚才的温和喜气模样,板着脸,道:“还请将军夫人告之详情,我年岁小,怕是府里有人不拿我当回事随意糊弄过去了。”
这话说的诛心,便是贾母一下子也愣了,她从没想过三皇子这般看重贾环那个庶子,如今想起自己下的命令十板子,一下子心里泛着几丝后悔,不过转了圈,便迁怒在王夫人身上,当初撺掇自己下令的是她,拿自己当枪使得也是她,这个媳妇儿真是心思歹毒啊!
自进荣禧堂客厅后,赵弘逸处处给邢夫人应有的体面,毕竟人家贾赦承的是一等将军的爵位,而邢夫人便是一品诰命,王夫人随着贾政这个五品官,诰命不过是从五品,平日里后宅过日子倒是不显,尤其王夫人生了个凤凰蛋,贾母喜爱处处压着大房抬二房,可一旦正式场合,王夫人是不及邢夫人的,从赵弘逸的态度就能瞧出,一下子扫了王夫人面子,或者说压根没怎么瞧上眼。
邢夫人一听赵弘逸这话,心里激动,难得自己在王夫人面前威武一把,以前在后宅没少受气,不就是仗着娘娘的母亲生了个贾宝玉么!
“三皇子别动怒,不是轻待你,只是怕你心里急。”邢夫人也是有脑子的,刚才她抢先那话已经得罪了贾母,现在也不敢做的太过,就怕三皇子走后贾母找她算账,心里计划一番,这才缓缓道:“昨个儿晚上环哥儿跟他二哥玩闹,桌上的蜡烛不小心掉了,泼了宝玉一脸,我那弟媳心疼宝玉出手责罚了环哥儿。”完全将贾母摘得干净。
王夫人黑着脸想争辩几句,但还未出口,便听赵弘逸不满道:“既然是两人互相玩闹,怎么只责罚我小师哥?我小师哥可有大碍?”眼神都没扫王夫人一个。
“昨个儿打了十板子,听说当夜就发热,现在正在院子里养着---”邢夫人话音未落,便见赵弘逸面上发黑,冷声喝道:“栗子!”
门口守着的栗子连忙进来,见赵弘逸黑着脸,恭敬站在一处。
“进宫去请朱太医,若是没得空白太医也可。”赵弘逸将自己腰牌扔给栗子,“速去速回。”
栗子不放心赵弘逸一人留在贾府,刚提着嗓子想问两句,一瞧那黑脸自己从未见过,便拿了牌子赶紧往外走。堂内三人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薛蟠自从听到贾环挨打心里便一痛,但他不能像赵弘逸这样理直气壮的给贾母下脸瞧,只能借着赵弘逸发火,此刻见屋里尴尬,便道:“环哥儿在我那儿读书写文章最是乖巧,怎会跟宝玉玩闹起来?算了,如今不说这个,我先去看看环哥儿伤的如何!”他原本是想缓缓气氛,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冷梆梆的面也黑着。
师徒二人出了门正巧碰见过来的薛王氏三人,薛王氏瞧着儿子脸色不好,一问,当下心里也没了看戏的兴趣,对着她那个姐姐心里又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