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转身拉起步凉的手,轻声道,“走。”
“睿王殿下!”傅景渊一手执剑一手握鞘,霍霍的摩擦声格外的清晰。
由此,此起彼伏拔剑弩张的气氛,血战蓄势待发。
而步凉却木然的任萧临拉着在狭窄的通道间朝外走着。身后凄婉的目光。令她不禁转头朝傅景渊望了去。发现他最终还是没有拔出剑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被萧临带走的她,紧绷的双肩竟不由自主的垮了下去,嘴角处隐隐还透着一丝庆幸。
真是个傻子!云初啊,你何其有幸被这样一个傻子爱着,整整四年。
步凉不忍,闭着眼回头。
萧临将步凉带到平安侯府外,门口停着辆马车。
他问,“你信你父亲会叛国吗?”
步凉看了看那只越握越紧的手,安静的动了动如扇的眼睫。带着无奈的口吻答道,“相信与否有用吗,事实才是最重要的。那你呢,你信我会是罪臣之女吗?”
他低头看向满是讽意的嘴角,忍不住抬手用拇指轻抚在那薄凉的嘴角边,“我信你。”
是这戏做得太足了?萧临的眼里竟是七分真挚、三分的自嘲。
连他自己也觉得讽刺的不是吗?步凉曾说过,他们这样的人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又何来勇气去相信他人,而“我信你”这样的话居然出自萧临的口中。不就是个笑话吗。
但,步凉却不知自己为何笑不出来。
当即,她躲闪着他的目光撇过脸去,左右言他似的问道,“现在你要怎么做?”
“进宫。”土丽反才。
步凉,“……”
悄然躲至暗处的两道黑影,看着步凉上了那辆马车。昆仑摇头着急,“主子不进天牢,怎么杀步文儆啊。要不我去?”
西荷没好气的狠狠朝他脑袋拍了去,“关键时刻,别轻举妄动,瞎捣乱!”
昆仑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委屈的翻着白眼看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宋西荷,只能无言顺从之。
萧临与步凉是赶在傅景渊复命前到达锦轩宫去到萧正孝跟前的。
俩人恭敬的跪在殿前,萧正孝则烦躁的不断踱步走来走去,也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偏偏给萧临选了步文儆的女儿,简直就是自己挖了坑,埋自个儿。
“父皇,步凉自小长在边城与其父步文儆并无过多联系,一年前回到步府也是因与儿臣大婚一事,如今步凉已为睿王妃是我萧氏皇族中人,更与步文儆毫无联系。所以,无论步文儆是否叛国,步凉都不应被牵连其中。”
萧临是在帮步凉开脱,却不是在为步文儆。这么说来。步文儆此次是凶多吉少,最终定会人证物证俱全。
步凉心下黯然。
而萧正孝听萧临一席话后,看向步凉的目光也并未变得柔和,毕竟如今的大宛国他是恨不得咬碎了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愤然。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单指指着步凉,怒吼道,“就算父女之情不深,但到底是血溶于水!朕绝不可能让叛国罪臣之女留在萧氏皇族的族谱中蒙羞。朕可以立马废了她这睿王妃,让她与她步氏一门当众斩杀!好让她父女在阴间重修这血脉亲情!”
这话当真是狠,半点不给步凉留活路。
萧临偏头看了看始终埋首不语的她,公然将手伸了过去,一把握住步凉的手,十指紧扣。
步凉愕然侧首朝他望来。
萧临悄声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说完,他转头继续看向仍游弋在暴躁边缘的萧正孝,“父皇,步凉因嫁予儿臣一年来饱受茴梦香之苦,命不保夕。如果说,她因生无选择成为步文儆之女就应被其牵连当诛;那她也因父皇的谕旨入籍萧氏,却又被萧氏之名所累奇毒入骨,而萧氏却未曾想过弥补。这公平吗?”
“你……”萧正孝顿足,被自己儿子质问焉能有好脸色,他带着失望连连摇头,“临儿,你竟问朕公平?那你倒是告诉朕什么才算公平。她步凉因身为步文儆的女儿才能享睿王妃之尊;步文儆既死罪难逃,步凉自然失去这荣华富贵的资格。叛国之罪祸及至亲亘古不变,她岂可独善其身!”
“那便请父皇褫夺步凉王妃之尊,降其为儿臣侍妾,由儿臣看守,终其一生不得离开睿王府。她若有任何不轨,儿臣愿意一力承担,再亲手处置。”
萧临要保步凉的决心,其中当能窥见一二。
萧正孝冷眸睨望,顿了顿忽而道,“她留在你身边,是你的污点,是你的绊脚石。有她活着,你永远都会差旁人一大截子!朕不许!”
萧临闭眸微沉,沉了半晌淡然答道,“儿臣愿此生安守睿王府。”
一时俱静。
殿上的萧正孝愕然的把萧临看了又看,木然的抬了抬手向前走了几步,却腿软似的踉跄。
刘公公赶紧上前将其稳稳扶住,这才缓缓走下金石玉阶。
来到萧临跟前的他,食指指着萧临半晌,点了又点,最后只能抢过刘公公手里的拂尘狠狠朝其打去。
“你个逆子!你是被她的美色所惑吗,曾经你可是宁舍了傅家女儿来臣服于朕,如今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连王位都不争了吗!你还是朕的那个冷静沉稳的老九吗……步凉,她必须给朕死!”
常言说,旁观者清。
萧正孝一句话惊醒了局中人。萧临也未曾意识到他竟能为步凉做到如斯境地,步凉也震惊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英雄难过美人关,江山美人……他萧临竟然会不由自主的舍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