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尹情侠,一点一点轻轻拂去墓碑上的尘埃,像是在做一件无比严肃神圣的事。她不敢打扰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从不知道,一向冷漠隐忍、连照顾女孩子都不屑去做的尹情侠,竟然也会有这眼中充满柔情与伤情的一面。
她唯有反复默读着墓碑上的一行字:天池派三十二代弟子叶凌烟之墓。
第三十二代弟子应该是自己的同辈,她默默想着,可是搜寻记忆,却一点也想不起自己相识的弟子中有个叫做叶凌烟的人,甚至连听也不曾听说。她不由得心生怅惘,那么多不想忘却、不忍忘却的回忆,就在这生生轮回中,再也消失不见了,徒留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冢孤坟。
半晌,尹情侠才收回手,依旧静静凝视着月夜下的孤坟,像是深情望着久别多年的爱人。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轻轻道:“这剑名为寒影,原是一对,如今,另一柄,埋在这坟里。”
坟里……云雪晴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面前的孤坟,究竟是怎样绝望伤情的痛和刻骨铭心的记忆才能把这追随多年的剑埋进土里,陪着那长眠已久的人。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想去做的事就放手去做,想去见的人也放胆去见,别等到什么都过去了再来后悔,别像你师兄我……”
连尹情侠都说出这样的话,她抱紧了怀里的焚阳月御,双剑的触感不像白狐的毛皮柔软温暖,她觉得心里冷极了,冷得想要蹲下来流泪。
最终,她还是没有将焚阳月御留下,甚至没有去见苏逸风,今夜与尹情侠的种种,她觉得与掌门师兄见或不见都不那么重要了。迟早,她还是要走的,没有任何人能收留她。或许就该如尹情侠所说,去做该做的事,见想见的人。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该去见谁,心中却在犹疑着是否该将焚阳剑还给离沐天。无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这把剑留在自己这里委实都不太合适,既然掌门师兄已经不留它了,那么就还是该还给离沐天,或许冥冥之中真的只有他才是焚阳的主人。
只是这苍茫长白山中,究竟该去哪找他?她恍然觉得人生其实就如这连绵起伏的山岭,在哪里把哪个人遗失了,即使勉强回到原地,也未必再能找到他。
思前想后胡乱走着,不知不觉子时已过,走在漫无边际的山路上,蓦然抬头,却发现山路的尽头,定定地站着一个人影。
玄漠竟然还在等她。
苍茫人海中,是否终究会有一个人,为你驻足?
“回来了?”玄漠只是温言笑笑,走上前。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来时玄漠等她的那片白桦林,完全不在这条路上,可此时,他竟出现在这里。然而玄漠不等她发问,已道:“此间事了,随我离去可好?”
“等等!”她恍然一惊,觉得自己幸而觉醒,否则就真的被这不知是何路数的家伙给拐了。
玄漠倒也不觉意外,依旧温和友好豁达大度地一笑,“可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她惊悚了,她觉得玄漠不像是要带她到一个安全地方避难,而像是要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结果了她,连未了的心愿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要是跟他走才是傻到送死呢!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不能硬碰硬地跟他挑明,从这几次有限的接触来看,她觉得玄漠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强大,功力足以所向披靡,他执着,三番五次不放弃地跟踪她,虽然不知出于何意,他霸道,尽管表面看似温和豁达,还不时露出邻家大哥般宽容随和的笑,然而通过这几次的短暂了解,她已明了,这个人要做的事,绝不容许其他人有任何反对。
她苦思冥想,究竟要如何应对他说出的那句“未了的心愿”。
怀中的焚阳沉甸甸的让她有些抱不住了,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我要见离沐天!”
她记得先前玄漠自称认识离沐天,那么总不会阻止自己见他一面吧,虽然不知这两人间是什么关系,但见玄漠言语间的神情,似乎与离沐天也不像仇敌。
管不了那么多,她觉得此刻要是不搬出离沐天来当做这个“未了的心愿”,没准下一刻就被玄漠带到哪个飞鸟也不曾驻足的地方抛尸荒野了。果然,听到离沐天这三个字时,玄漠微微挑了挑眉,沉吟了一会没有做声。
离沐天三个字造成的结果是,经历了不消一刻的飞掠,她又被带回了先前的破庙,玄漠轻轻将她放下,并不多言,只是道:“据我所知,离沐天现已离开西麓山岭,此去路途不近,不如你且在此等我,最晚明晨,我便带他来见你可好?”
她点点头,抱着沉重的焚阳月御也委实走不动了,当然更让她感到轻松的是,可以离开玄漠独处了,其实有那么一瞬,她是打算等玄漠离开自己也调头便跑的,可思忖了一会权衡了下利弊,她觉得自己还是留在这里的好。
因为首先以玄漠的能力,她可能还没跑出长白山的范围就又被抓回来了,到时当真激怒了他可不是好玩的,其次按照这两次玄漠办事靠谱的程度,没准真能带回离沐天,那样她就可以将焚阳完璧归赵,没准离大魔头一开心还能劝玄漠放过她。
打定主意,等玄漠走了她便直接在庙中找了块干净地方坐倒休息,心中一面感叹自己这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初生小妖活得还真是憋屈。
她将双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