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则方才射出井仪的时候,离靶有三十尺,也就是十米多,这距离确实有些近,不过对井仪而言,除了中靶之外,箭头箭尾相连也是一门技术。可侯君集这已经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却也是站在这地方射箭,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且他拔箭却不过是射出了白矢,实在平平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毕竟侯君集是文官,这箭术平平也就罢了,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人却喜不自胜,竟然挑衅起了其他武将。杜如晦先前好歹也当过兵部尚书,让侯君集这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挑起了气焰,毫不客气,抢在房乔前头,在侯君集往后离靶子约莫一倍的距离,轻而易举射出三箭,箭箭打落了已经中靶的箭簇。
这一下子,武将也开始凑热闹,一排排的箭靶上扎满了雁翎长箭,一个人比一个人站的往后,等着李承乾耐性消磨光,硬拖着房乔射箭这时候,差不多这武官也都比试完了,最后露了一把绝活的尉迟恭已经站在箭靶正前方约七十米处,箭靶小的都快要看不清楚。
房乔被太子硬推着到了尉迟将军离开的那地方,不得已非得掺乎到今日这莫名被炒热的赛事之中。
“房公,遗则说你射靶不用站位,随便站在靶子前头哪个方向都能中,这是不是真的?”
房乔见太子又要增添新要求,便迅捷往一侧跨了几步,在太子再接着开口刁难人之前,拔出四根雁翎长箭。射出井仪打落了先前尉迟恭射出的几支长箭。
“不算不算!我刚刚也没好好来,房玄龄,咱们再来比试!”尉迟恭见到房乔这打落了自个儿的箭,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顾边上副将的阻拦,硬要再来。
房乔趁着太子承乾朝箭靶飞奔过去检查这几支箭准头,忙将长弓一甩丢到尉迟恭手里,不再耽搁。朝围场外走去。
尉迟恭拿到弓,又抽出几支箭,连射了三次,终于将房乔的箭簇打落,这才满意地收手。
一出围场,房乔就见到有个人蹲在槐树后头,靠着垫高的花池小憩,能穿着这种礼衣在这地方打盹儿,也真只有杜娘能干出来这事。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弯下腰将她抱起。
“你来啦?嗬。四郎也真是的。叫你过来花费这么久的功夫。”
“今日怎么想起来宫里看我?”
“哦,这个,今早你走时走得匆忙。我怕你落下药丸,这个。诺,你肯定还没吃是不是?只要我不看着,你就会偷着漏掉,怎么回事?”
杜冉琴细心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将草纸拆开,只见两颗汤圆大小的紫黑色药丸散发着一股子怪味,熏得想要飞来闻香的蝶儿都头晕脑胀,歪着翅膀险些摔倒地上。
房乔将药丸接过,当着她的面含在了嘴里,嚼了嚼。杜冉琴见着他肯把药吃下,这才松了口气,四下看看,自知这地方也不适合她久留,朝围场里头时不时朝外看的遗则招了招手,忙趁着长孙玲瑢没发现她过来,没来及找她麻烦的时候就溜没了影子。
房乔见她和遗则人影远去,才将嘴里已经苦透的药汁,转脸吐在了树下。
倒不是说这药多苦,在嘴里过那么久,反倒不如一下吃掉来得舒服吧?只不过,若他和师父都没占算错,他与杜娘两人中必有一人要经历死劫。
眼下是四月,再有一个月,只怕他……
“房玄龄?你做什么?!”
杜如晦瞧见房乔出围场,跟着一路过来,却不料正见他把方才吃进去的药丸吐了出来!房乔的病和伤,杜如晦从一开始就比别人要清楚的多。
房乔听见杜如晦的声音,微微一怔,抬头用袖中手帕擦净唇角的污秽,浅浅一笑道:
“克明你太大惊小怪了些,这药太苦,我吃的腻味。”
“谁信你的鬼话!你笑成这副模样时,多半在又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
房乔听罢不置可否,转身要走,只是却被杜如晦伸手拦住。
“别做傻事。”
“怎会?”
“你刚刚吐得不是一般的补药吧?别装作若无其事。”
“克明,自你与我相相识,你可曾见过我做傻事?”
杜如晦绷住嘴,摇了摇头。房乔见他无话可说,便浅笑着重新回了围场。只是杜如晦盯着他这漂浮的脚步,却若有所思。
从宫城回到房家,杜冉琴只觉心里更不安份,他的模样实在是糟糕,并且自大他吞下药丸就一声不吭,怪让人别扭。
她忧心一叹,没工夫再去想这些小事,这进宫相见的人也见到了,她也是时候去找独孤環一趟,表明立场了。
来到长孙府,同裴彩依打过招呼,杜冉琴便顺利见到了独孤環。独孤環见杜冉琴一脸郑重,心中顿然一片明朗,话不多说,打开了暗道,掌了灯,带她往独孤家密道走去。
“这地方,你是第一次来。不出所料,你应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姨母,我想接手独孤家。”
“哦?你不怕,你当上独孤家族长,被人处处惦记?你不是还怕自己没那个能耐应付那些觊觎独孤家天英门门主之位的同辈?”
“不,那是以前,现在我有十分必要的缘由,定是得当这族长才行。”
“姨母可否知道这原因?”
“玄龄,他心口开裂了。重新缝心,需要蛊王之丝,可鬼谷中的蛊王要抽丝还得大约等上一年,而玄龄他不知能不能等那么久,而现在也只有独孤家还有蛊王,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我独孤家确实还保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