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还没有过,有消息传出来,大概今年皇帝要找个台阶,把“封建”这事儿给解决掉。于是老张就找到了李恪,说大都督贵为吴王,你得爱民如子。李恪就决定爱民如子,给安陆诸州补了一个榷场专卖的缺额……
大家今年一起种棉花,吼不吼啊。
吼啊!
棉种相当金贵,目前最好的还是沧州棉,贾飞前年选育的良种,去年又增产了两成,算是成果斐然。只是去年就发现有了吃棉花的虫子,可见虫子也在进步。
好在影响不大,棉麦套种,收益依然是可观的。
“这些青糠……炒过?”
长孙无忌抓了一把起来,凑在鼻尖嗅了一下,看了看麻袋,上面印着标号,还有个两个巨大的字:饲料。
“主要是给奴工吃,混了豆粕、鱼糜,还是不错的。”
这番话说出来面不改色,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饶是长孙无忌连吃人都见过,都觉得这眼前的畜生当真是不把人当人。
然而讲真的,见的牲口多了,良心自然也为了牲口,麻木才是正常的。时不时地良心发现,那才是不正常,而且是有精神疾病,需要杨教授的呵护。
老阴货拿了一块起来,咬了一口,牙差点蹦了,腮帮子疼。
“这连旧年军粮都不如。”
隋末大战时候的军粮是个什么鬼?一半糜子一半沙,那是良心。一半糜子一成麦,那是良心中的良心。
“都是混着汤吃,哪能干吃。喂猪也多是要打些草才行,猪都啃不懂,何况人?”
长孙无忌还是觉得张德是人形畜生,可一想到奴工中多是室韦胡种,也没什么太多想法。
说起来,这长孙氏,也是鲜卑姓氏……
当然,老张要是跟老阴货扯你特么是鲜卑种,老阴货能跟他摔跤三百回合。
“若都是这般,怕是要造你的反。”
“无妨,奴工、雇工、普工、三年工、五年工。便如做官一般,各分等级,自然是不一样的。沔州土著那些个雇工,两天有一餐肉,奴工哪能比。”
“奴工吃的是饲料,雇工开始吃上人吃的,五年工总不见得山珍海味吧?”
“虽说不是山珍海味,但有专门食堂,煎炸烹煮,想吃什么吃什么。”
长孙无忌抄着手,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老阴货主要是来看看沔州的物业,中书省又不全是官痞,沔州人口是净流入,宰相们心里能没点逼数?房玄龄瞒着没和别人说罢了,要不是李恪突然捅出来,怕也没有长孙无忌南下这一出,虽说长孙氏自己也是一屁股的屎要料理。
没几天,荆襄人民群众都知道了一个大新闻,中央领导长孙无忌同志视察沔州,并且亲自前往生产一线,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对群众嘘寒问暖,对工人情真意切,沔州各级地方纷纷交口称赞……
至于沔州长史张德与陪这事儿,当然是不重要了。
宰相跑一个下州视察,这是多大的光荣。
同为荆襄子弟,与有荣焉。
更与有荣焉的是,中央领导同志高度赞赏了荆襄人民大力种棉的劳动热情,肯定了安陆诸州的长远规划……
当然,人民群众不知道的是,长孙无忌同志之所以这么赞赏,完全是因为梳毛机有了改进,毛线内裤有希望不那么刺应人。
给李董的那条毛线内裤,经过几年如一日的发展,总算是有了点进步。
毛线内裤外面,也终于可以套上一条秋裤。虽然质量还是次了些,比如针脚不是那么整齐细密,比如棉布料子还不能做到耐洗耐造。不过反正是穿里面的,领导同志都觉得不错。
棉纺、毛纺、丝纺、麻纺……一次技术升级,姑且称之为技术升级,在这年头,不是劳动力的减少,而是劳动力的增加。原材料加工便利之后,纱锭产量增加,二次加工就需要更多的工场,更多的工场,就是更多的工人。
长孙无忌真正关心的,就在这里。
要想淘到合适的劳力进入纺织业,这不是张德一个人的事情。种棉收棉需要普通劳力,这个问题好解决,但进一步棉加工乃至混棉,培训一个熟练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半。
而哪怕没有张德的提醒,那些工场主们也发现,女工要比男工强,男工唯有童工才能和女工一样能在并线、细纱等等机器面前呆得住。性别差异在利润面前,被很快放大。
仅仅靠新罗婢、倭女的输入,已经远远不够。
张德在沔州围圩造田、兴修水库、改造梯田等等让獠人下山的政策,放在以前,绝对是成果斐然,速度极快。可对于人工短缺的工场主来说,远远不够。丝纺还好,原始的织机,对男工女工要求不大,但只要用上水力机械,效率极大提高,性别差异又再度释放出来。
眼下的纺织品利润,使得大开眼界的荆襄土豪,都拿出钱和土地来投资。可合格的工人,大部分都集中在沔州,少部分在鄂州的江夏,这就出现了有钱有土地却无人可用的尴尬情况。
周围州县,大部分劳力,还是被束缚在了土地上。
长孙无忌要做的,就是让那些土地上的女人,走进工场,六个月后,可以手脚熟练地并线,眼明手快地织布。
“京中对于沔州,还是很看好的。”长孙无忌对张德说罢,又道出了实情,“沔州若是无利可图,也不便对诸州下手。待老夫回京,便让人鼓吹沔州新风,外朝自会响应,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