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这日,黛玉一早去看林如海,照旧又被他急匆匆赶去陪英莲说话。
“姐姐,自你有了身孕,姐夫向来从不离府的,这会子怎么不在屋里?”
英莲笑道:“他知你要过来,便趁这会子往闻兰阁去了,具体的也未与我细说,许是有什么话要和几个师弟说吧。”
黛玉点点头,忽莞尔一笑:“平日里小何少爷总爱拉慕少爷与徐少爷一起到这儿来,想来姐夫恐是担心他太闹腾,怕他吵得你头疼,才特意过去那边的吧。”
两人正聊得高兴,不想外头突然一阵吵嚷,不多时便见幻雪惊魂未定冲了进来,一头跪跌在地上,嚎啕哭道:“奶奶、二小姐,不好了,老爷吐血了!”
姐妹二人闻言,皆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英莲怀着身子,更是虚弱,当下只觉眼前一黑,两腿发软,险些要昏过去,好在身后海棠机灵,一把扶住了。
那头黛玉也是心急如焚,当即红了眼眶,然见了英莲这副模样,想起如今已是自己当家执事,少不得强按住惊慌,朝屋里一众丫鬟吩咐道:“紫苏,你快去隔壁请明毅少爷去!白芷去闻兰阁,叫姐夫赶紧回来!”
说完,见英莲已回神,忙上前一步问她状况,英莲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又转过头去看幻雪,急道:“你快说说,到底出了何事?爹爹好好儿的,怎么就吐血了?”
幻雪被唬得脸色发白,眼泪直流:“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啊。老爷先头还好好儿的,二小姐离了没多久,常来府里探望老爷的那个霍知府就来了,他与老爷单独说了一会子话,也不见老爷有什么。不想,霍大人才被送走,老爷就吐血了?”
“霍知府?”林黛玉心头一动,“你说的是霍约?”
幻雪点头不迭:“正是他。”
英莲缓了一口气,忙吩咐海棠道:“再打发个人往闻兰阁去,叫慕少爷一起过来。”
说完,便立刻搀了黛玉,一齐往林如海住处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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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黄昏,秋风似紧了些,吹得林如海的小院里林木哗哗作响,偶尔还夹杂几声凄寒的鸟叫,犹如呜咽声一般,叫院内挤着的一众小斯、丫鬟更加焦心。
屋内,英莲与黛玉俱跪伏在林如海床头,不知哭了多少回,叫了多少声,然床上的林如海依旧紧闭双眼,气息几欲弱不可闻,若不是李明毅用了极品的高山雪参吊着,只怕早都撑不到这刻了。
黛玉伤心欲绝,哆嗦着身子在如海耳旁轻唤:“爹爹,你一定是在逗玉儿玩呢,是不是?就像上回琏二哥请辞那般,故意装作昏迷不醒的。爹爹,玉儿都知道的,现在屋里没别人了,你不许再装了……”
英莲见状,忙将黛玉揽在怀里,瞬间泪如雨下:“妹妹,你冷静些。明毅说过了,爹爹本就病着,现下又受了莫大的刺激,极痛攻心,如今肺腑俱伤,气血难调。我们且安静些,让爹爹好生休息,他才能早些醒过来不是?”
“姐姐,爹爹当真还能再醒过来么?”只见黛玉顿了许久,才慢慢在英莲怀里仰起头,顶着两只红肿不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问。
英莲看着头,想告诉她一定可以,可是嘴唇颤了许久,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重将她搂紧,两滴清泪趁势滑落,恰巧滴在黛玉捧心的那只手上,格外冰凉。
彼时,冯渊正站在两人身后一步开外,见此情状自然也是愁眉不展,又恐英莲有孕伤身,心下更是焦虑。
自从上午李明毅诊完脉,突如其来在他几人跟前一跪起,他心中便有数了。只怕这次,林如海当真是凶多吉少……
正苦恼间,忽见外头思烟匆匆进了来,正要开口回话,抬头间却见冯渊暗暗冲自己摇了摇头,忙吞了舌尖的话,再看床前英莲与黛玉伤心失神的模样,心中会意,只悄悄与冯渊道:“慕少爷回来了,现下在议事厅。”
冯渊闻言点了点头,嘱咐她留在房里看好她们姐妹,自己独自往外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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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小何还在议事厅里闹脾气,冷着脸不肯理人,忽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眼中一亮,忙抬了头,示威一般朝那霍约道:“等着吧,我二师哥来了!”
然话音未落,外头冯渊的呵斥声却已跟着传了进来:“六师弟,不许对霍大人无礼。”
屋里原坐着的四个人便一齐起了身,小何颇有些委屈,嘟囔道:“二师哥,明明就是这个人害得林伯父病重的!”
“住嘴!”冯渊闻言,脸色当下变得愈发难看,眉眼间是少有的阴沉,只抱拳向那霍约道,“霍大人,小何年纪轻不懂规矩,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那头霍约如何还敢受,忙道:“冯少爷,你千万莫要如此。如海兄久病未愈,我还来叨扰,叫如海兄伤了心神受此大难,霍某实在无颜再见你们,然我绝非有心,如今犯下如此大错,只想再见如海兄一眼,亲自在他跟前磕头赔罪,才能叫我心安。”
冯渊冷眼看他一回,又偏了头去望慕耀,慕耀脸色也不好,淡淡道:“我原已说过林伯父的情况不宜探视,然霍大人执意如此,我们只能随他一起回来。”
“冯少爷,听闻如海兄病情险恶,小弟我忧心如焚,若不能亲眼见如海兄一面,只怕我会日夜自责,寝食难安。”霍约因见冯渊神情冷淡,脸上自是愈发愧悔难当,“再则,我府上还收了一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