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顾忌着怕你祖母恼了?毕竟香草的罪名不轻。”宁氏犹豫道。
沈静初摇摇头,否定了宁氏的想法:“早一日与迟一日有何区别?总也是送。若是顾忌着祖母,便不去送药了,反正以香草的罪名,本就该死,留着小命,一月之内毙命也是祖母的意料之内。”
“那……?”宁氏看着沈静初,期盼着她将心中怀疑之事道出来。沈静初却迟迟不说,表情凝重,似乎在往更深一处去想。
宁氏知道这个女儿又在考她了。像她这种宅斗技术完全不过关的菜鸟,若是过分依赖女儿,日后女儿嫁人了她该怎么办。她思索了片刻,猛地抬头转身问宝音:“那个叫桂枝的丫鬟,她的主子是谁?”
宝音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是梨苑的姜姨娘。”
姜姨娘?宁氏想了想,那姜姨娘是几个姨娘中最不会生事,最谦卑乖顺的人了。难道静初怀疑此事与姜姨娘有关?
宁氏转过头去看沈静初,却见她脸色极其凝重,忧思写满了整张小脸,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分析道:“若桂枝只是顾念往日情分给香草送药倒还好,只怕不是……”
若不是,只怕红花一案要完全推翻,当中有些判断,会是错的。
而那个姜姨娘,如此看来,也恐怕绝非善类。
沈静初努力回想前世的姜姨娘,与沈静秋一般的低调,可是在当着恶名的宁氏,娇柔作态的刘姨娘,心思歹毒的张姨娘三人之中周旋,竟没有丝毫落了下风,没有人会去刻意针对她。甚至时常忽略了她的存在,而沈静秋也是这般的存在,却忽的被祖母一举抬为嫡女,定为给姑奶奶养成的小媳妇。
说实话,沈静秋虽是庶女,却是几个姐妹之中,嫁得最好,也是最幸福的一个。
而今世的剧情有变,沈静秋仿似与前世不一般了,虽也抬为嫡女。却与杨家表哥有缘无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爱上了李世珩。
若沈静秋原本就是个心思聪慧之人。而李世珩加以利用之,真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此事可能是姜姨娘所为么?她极懂隐忍,恐怕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吧。
更何况,当初刘姨娘铁证如山。容不得她抵赖半句。
沈静初看向宁氏,恐怕若果真如此,这三个姨娘,最难对付的,却是姜姨娘了。
宁氏似乎看懂了沈静初目光的含义,只是她始终都想不懂。姜姨娘,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干系?
“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复杂呢……”宁氏似乎在帮姜姨娘辩解。“毕竟,刘姨娘并不曾喝那血燕,若不是她所为,她怎知那血燕里头有红花粉?又怎会与大夫串通来陷害我?”
沈静初推断道:“若刘姨娘只做了在母亲送来的血燕中下红花粉一事,而不曾命香草在母亲的血燕中下红花粉……只是刘姨娘碰巧摊上了。背了这个黑锅……”
宁氏略有犹豫的摇头:“怎可能有那么碰巧的事情?偏偏又都是红花粉,让刘姨娘无可辩解?那香草偏偏又在这时候与刘姨娘丹青有往来。难道这也是巧合?”
香草与丹青的往来,还没沈元青抓了个包,所以才如此笃信无疑,确实是刘姨娘串通了香草本欲谋害宁氏,后宁氏送血燕,自个儿没了的骨肉,却赖到宁氏的头上。
要想想,宁氏到底是有多没脑筋,才会在送给姨娘的血燕里头做手脚,根本无须仔细查便能发现元凶,宁氏再蠢,也不可能做这般明显之事。
但,这正正是沈静初担忧之处。如果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都是在姜姨娘的算计之中,包括血燕,包括香草,包括丹青,甚至包括刘姨娘小产后会用红花来陷害宁氏……那么,这个姜姨娘,就是个可怕至极的对手了。
宁氏似乎仍不愿相信,毕竟这十几二十年以来,与她处处作对的都是那个可恨的刘姨娘,姜姨娘?她压根完全没将她放在心上。
沈静初看宁氏这般不愿置信的表情,心中更是哀叹,敌人最恐怖的地方不是算计了你,而是算计你过后,你依然认定她是个好人,死活都不愿相信是被她算计了。
若此事真如她推测那般,姜姨娘的境界已达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但此刻她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试探姜姨娘,也无法从死去的香草或者还在的桂枝那里探出半点消息,更不能让她们知道,她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姜姨娘,还是祖母的人。
香草最后的遗书,说对不住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怪她粗心大意,若早有吩咐人留意着香草的一举一动,在她投缳之前注意到桂枝这号人物,说不定还能有新的发现。
可是,一切都晚了。
再看宁氏,她已经收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在推敲之中,已经默默承认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或者是,她更愿意相信她的宝贝女儿,甚于任何可能是敌人的人。
“我会提防着她……不过,她向来也无法近身……”宁氏低声道。
特别是如今肚中块肉仍不足三月,稍有不慎便容易出事。其实一般大户里头的人家,三月才会将喜讯传出,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提防着血脉被有心人谋害了去。
沈静初应了一声,心思仍放在姜姨娘身上。沈静怡嫁给了李世珩,沈静秋心中应是意难平,看来,她可以借此名义,去关心关心她的好妹妹……
…………
沈府的另一厢。
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对炕上半卧着的人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