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夏金桂收起刻薄相,热情的招呼马道婆喝茶吃点心:“宝蟾,倒茶啊,拿新鲜果子去。”
马道婆急忙摇手:“二奶奶别忙,宝姑娘也请坐,这现有的就挺好了。”说着,拿起茶果就吃,便吃还边赞。
夏金桂见她有意讨好,便试探道:“也是,你刚从那边二奶奶那里过来,有什么好东西没尝过?我这里粗茶简果的,你吃不管,也是有的。唉!”像模像样的叹着气,好像王熙凤真亏待了她似的,不过王熙凤也真没不亏待她就是了。
马道婆明知故问:“那边二奶奶?可是琏二奶奶?”
宝蟾听了忙摇手儿,一副极害怕的样子,还特意做作起身掀帘子看一看外面有人无人,方回身向道婆说:“了不得,了不得!提起这个主儿,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她划拉进腰包里去,我们奶奶也不至于过得有上顿没下顿的!”
马道婆见宝蟾这样说,便探她的口气道:“这还用你说?难道都看不出来!打从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也亏了你们心里不理论,只凭她去倒也好。”
宝蟾撇嘴道:“不凭她去,难道谁还敢把她怎么样吗?”
马道婆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没本事,也难怪。明里不敢罢咧,暗里也算计了,还至于到如今!”
夏金桂听这话里有话,心里暗暗的喜欢,便说道:“怎么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心,只是没这样的能干人。你教给我这个法子,我大大的谢你。”
马道婆听了这话拿拢了一处,便又故意说道:“阿弥陀佛!你快别问我,我那里知道这些事罪罪过过的。”
宝蟾推她道:“你老人家既说了这个话,没有只说一半的道理,好干娘,好仙姑,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奶奶不成?还是说,你怕我们奶奶不谢你么?”
马道婆笑容满面:“哎呦呦,这可不敢,谁不知道鼎鼎有名的‘桂花夏家’啊,那可真是堆山的金子填海的银,奶奶您漏一漏指头缝儿啊,够我们活一辈子。”
宝蟾属于见点儿阳光就灿烂的典型:“就是啊,我们夏家家大业大的,你还怕什么?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两人绝了,这家私送你一半也未尝不可啊!”
马道婆一愣:“两人?还有谁?”
夏金桂脖子一扬,从鼻孔哼出一声:“我这样的人,从小凤凰似的养大,比花朵儿还轻巧儿,端的是金玉一般的人品,怎么能跟个傻子过一辈子?”
马道婆咋舌,感情这女人连相公都要弄死,不过算了,反正弄一个也是弄,弄两个也是弄,宝玉死不死,跟她没关系,于是满口的应了,夏金桂便叫宝蟾从宝玉的箱子里取出一百两银子,算是定钱,马道婆一见就亮了眼睛,忙不迭的揣进怀里,向夏金桂要了张纸,拿剪子铰了两个纸人儿,问了凤姐儿和宝玉二人年庚,写在上面;又找了一张蓝纸,铰了五个青面鬼,分别于纸人儿并在一处,拿针钉了,道:“放在他两个的床褥中间,掖严实点儿,回去我再作法,自有效验的。”夏金桂将信将疑的让宝蟾收下,马道婆则自己悄没声儿的溜了出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在外游荡却到处被嫌弃的宝玉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夏金桂一见他便是一肚子的气,劈手薅了进来,指着鼻子便是一顿大骂,宝玉也不知道还口,只是一脸害怕的躲闪着她喷溅的唾沫星子。躲闪间,脚下一错,跌滑着撞上了身后的红木五斗橱,宝玉大叫一声,将身一跳,离地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尽是胡话。夏金桂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还想骂,却被宝蟾拉住,定睛去看,宝玉已经拿刀弄杖,开始寻死觅活的,外屋丫鬟们听见,一起涌进来,有哭的、有拉的、有劝的,登时闹的天翻地覆。连夏金桂和宝蟾两个也唬的执手颤抖,不敢近前。
麝月见状,扭头奔出去便想找凤姐儿,刚跑到梨香院连接内院的门口,便看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一路砍来,见鸡杀鸡,见犬杀犬,见了人便瞪着眼要杀人。
夏金桂吓得大喊大叫,宝蟾也只会哭叫,乱没个主意,后来还是探春听见动静赶过来,指挥几个力大的女人上前抱住凤姐儿,夺下刀来。凤姐儿刀一离手,整个人两眼一翻就朝后仰倒,不省人事。屋中的宝玉也在同一时间摔倒在地,就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