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大嫂子那点子嫁妆有甚么用?对了,李家虽清贫,却也是讲道义的。当初荣国府下的聘礼,应当都当做她的陪嫁了罢?”李纨嫁进荣国府那阵子,恰好王家有事,王熙凤有好长一阵子不曾前往荣国府,因而并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形。
可贾琏就算在场,也不可能去翻看李纨的嫁妆,想了一阵子,他便直接放弃了:“管她呢,左右不是还有老太太的嫁妆吗?高门大户嫁女儿,好多都是在衙门里有备份的。当初,林姑父不也将林姑母的嫁妆单子予了一份你?甭管最后有没有用到,左右寻起来不会难的。”
能寻到就是好事儿,比着当初的嫁妆单子去户部要钱财,即便不可能全部要回,有那么个三五成也是好的。至少,够二房糊口了。
这般想着,贾琏兴冲冲的跑回了贾母房内,因着贾母尚未清醒,他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在场的其他人。说实在的,女子嫁妆并不随夫家,是诸人都知晓的事儿。可事实上,在大部分情况下,若真的是抄家灭族,很多女眷都会被充作官妓,若这么着,嫁妆也就没有甚么意义了。
……卖身者,无法拥有私产。
幸好,贾母因着年事已高不曾被追究罪行。李纨则是因为年轻守寡,为世人所崇尚,自然也不会被牵连。至于王夫人,那就只能随缘了。
贾母的嫁妆单子是鸳鸯寻到的,甚至里头还有贾敏、张夫人、王夫人以及王熙凤和李纨的嫁妆单子辈分。这旁人没甚么问题,只是当贾琏翻看其生母张氏的嫁妆单子时,才惊觉异常。
尽管张氏的嫁妆早在贾赦过世前,就都给了贾琏和王熙凤俩口子,可很明显,里头缺了不止一成。贾琏当然不会怀疑贾赦,毕竟贾赦已死,隐匿钱财一点儿意义都没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贾母或者王夫人做的手脚了。
之所以不曾怀疑邢夫人,是因为邢夫人乃是张氏死后一年多才进的门。而那会儿,张氏的嫁妆早已尽数落在了贾赦手里,邢夫人没本事从贾赦手里抢东西。
拿着张氏的嫁妆单子备份,贾琏转身就给了王熙凤。有些东西,他未必能看出甚么,可王熙凤一定能。
果不其然,只粗粗的扫了一遍,王熙凤就指出了十来处异常:“这个鎏金八宝宫灯,我曾在姑母那里瞧过。这套红木雕花大床、衣柜、梳妆台等十件家舍,我记得在我婶娘那儿见过,听说是某一年姑母送给她的礼物,以求得我叔父支持政二老爷。还有这个……”
简而言之,张氏的嫁妆单子里头有着太多熟悉的物件,一部分曾在王夫人处瞧见过,一部分曾根本就是在王家。王熙凤只认出了十三四样东西,旁的却不大清楚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只是名称相似,纯属巧合而已。
可真有那般巧合的事儿吗?说实话,贾琏完全不相信。
“琏二爷,以老爷那性子,按说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尤其人已经没了,他应当会第一时间将遗产接手。”王熙凤仔细想了想,仍不觉得贾赦会那般不靠谱。当然,这单指涉及到钱财问题,若是旁的事儿,贾赦确是不靠谱。
“那你觉得,倘若是你……我打个比方,今个儿若是珠大嫂子死了,你想要拿她的东西,你会怎么做?”
王熙凤还真顺着贾琏的意思考虑了一会儿,再度开口时,却问了一个贾琏所不曾想到的问题:“那她是如何过世的?”
“重要吗?”
“倘若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房里头乱成一锅粥,确是很容易下手,可这是指小件的摆设。只消想法子买通了贴身伺候的人,趁着混乱偷几样东西并不难。可琏二爷您别忘了,我方才瞧着眼熟的,有一多半儿都是大件的东西。”
“我娘是病死的,前前后后病了很久很久。从张家出事,到我大哥出事,再然后是老太爷过世,我大哥周年祭等等,这么算起来至少也有两三年的时间。”
“若是这般,我就不会选择人没了之后再动手。”王熙凤一面思量着一面开口道,“大件的东西都是存在库房里的,一般都是由心腹下人照管着,我就想拿也拿不走。如此,应当是先让对方的心腹折损。我记得大哥是因丫鬟婆子照顾不利才落水的罢?自然,能让母亲送去照顾大哥的,定是心腹。如此一来,大哥身边的人尽数换掉,母亲又要将身边人调拨过去。那会儿老太爷不是也没了吗?若是我的话,我会开口借用!”
“借用?”贾琏狐疑了。
“对,就是借用,名正言顺的管主人家要东西。你想想,当时母亲是甚么情况?先是娘家出事,后是长子夭折,更别说老太爷也病故了。那会儿,管家理事的定然是我姑母罢?这不正好,借口家里办事需要器具,以公中的名义管母亲借用,母亲能说不吗?而此时,管库房的恐怕已经换成了荣国府的家生子,收买不会很难的。”
自然不难。
一如王熙凤出嫁前就同荣国府的家生子极为熟悉,王夫人也是如此。想也知晓,若非得了贾母的喜欢,她能这般顺畅的嫁给贾政吗?至少,在最初,贾母对王夫人是相当满意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难道我爹没发觉异常,只怕他根本没寻到我娘的嫁妆单子,直接接手了库房罢?等等,我记得是有嫁妆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