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风云、朝代的变换一夕之间可以反转无数人的命运,这便是“胜者王侯,败者寇”的天下。
萧皇后坐在那里久久未动,她亦望着梁暮凝的双眼,却是空洞无神,犹如失去灵魂的躯壳,再无光耀可言!如果一定还要证明她并未完全丧失自我的话,那么也只有她手攥成拳,指甲抠进肉里,有血色沁出这一点了;不过梁暮凝倒是很清楚,对于萧皇后这样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来说,有一点、既足以改变所有。
“暮凝承蒙您的往日照顾,才能有了今时果敢……”她依旧笑意说话,“我今夜冒昧打扰,很是惶恐,暮凝知道您近日照料义父起居很辛苦,但、关于伶若公主之事,我又不得不来与您商议一下……”,她说话时不再刻意的看着萧皇后,而是自行取了桌上茶具,斟了杯茶,置在唇边轻拭;梁暮凝的这一番说话不可谓不伤人,想来,如此伤口撒盐的恶毒行径原不是她的本意,只是自上次洛阳天牢死里逃生之后,她便一直郁结于心,曾无数次想过自己再与萧皇后见面时,会有的情景,但能说出如此狠话,也是自己没预料到的,一时间,她经历过的所有背叛、伤害和悲苦,都涌了上来,她甚至不确定这该不该算到萧皇后头上,但她可以肯定,她一定不能让她太舒坦!也许所谓善恶,就是在一个人最不经意的一个状态下,吞噬全部。
“你、说什么?”萧皇后神色一震,忽然说话。
“我说,您和义父……”
“你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伶若公主。”
“…………”
只听“啪”的一声,梁暮凝手中茶盏便被萧皇后扬手打落在地,温热的茶水撒了一地,亦溅在了她们手上,都有感到微微炽热,也都没有顾得在意,只见萧皇后反手,带着风声又朝梁暮凝清傲的脸颊扇去,只是她这下背手的力道大打折扣,而梁暮凝也已有了戒心,所以,萧皇后的玉手在回扬到一半时,就被截下,反被梁暮凝顺势一拽,然后扬手一掌扇去,这一下,她毫没犹豫,打在萧皇后脸上的力道可算实在。
一巴掌下来,梁暮凝扣住她手腕的手往后一甩,楞是将萧皇后半推的置回到座上,之后这才拭了拭手上被溅的茶水,轻吹红肿。
一直高高在上的萧皇后从未受过这种羞辱,就算国破家亡后,也只是被男人娇宠于身下,从没有人敢对她大声吓厉过,就更不要说动手被打了,她以某种极不可思议的神情呆在那里,狠咬着嘴唇,慢慢抬手轻抚脸庞。
“这一巴掌是当年你在含凉殿上打我的,今日、我梁暮凝原样奉还了……”她眉宇间忽然扬起狠烈之色,竟是显得如此陌生。
萧皇后半晌无语。
梅园夜色远胜于驿馆中其他景致,由此可见,宇文化及对这个前朝皇后,仍是极为宠爱的,他为博美人一笑,甚至就连萧皇后行途中所用的物件儿,都专门派侍从百里寻觅,方圆居住百姓,无不为此受难,更有屡遭抢掠的人家儿,不得不远走他乡,避其祸累,血泪无处话;而这些,梁暮凝知道,萧皇后亦知道。
没有了皇后的光环,她终究不如从前了,平静下心情,不免冷冷一笑,“你到底想如何?”萧皇后的声色中透尽苍凉。
“想给伶若公主找个好归宿……”
“什么意思?”
“伶若公主原就以李渊二子李世民要好,如今李渊荣登九五,李世民也被封秦王,如若伶若妹妹能嫁他为妻,也算得偿所愿了。”
“……,呵呵,昔日她以公主至尊,尚不能留住这个男人的心,如今亡国,李世民又怎会真心待她?”
“昔日她是一国公主,而李世民又是要干一番大事之人,自不能动情,如今隋朝已亡,他对伶若亦有情意,所以,是不会亏待她的……”
“自己的枕边人就是让自己国破家亡的人,本就是一种苦!”
“…………”
梁暮凝蹙眉,不经意间,在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弧线,“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谁能保证在不久以后,她的枕边人会不会就变成了宇文化及呢?”她忽然笑的肆意,“母女同侍一夫,倒是少有的趣事……”,梁暮凝又是不经意的取了茶杯,自行斟茶。
“你……!”萧皇后十指紧攥,不禁拍桌而起,她狠狠的盯着梁暮凝,周身微微颤抖,神色惊怒。
毫不在意萧皇后的愤恨,梁暮凝继续道:“明日我会与伶若妹妹说及此事,想来她对李世民也是余情未了的,只是顾及您的安危,所以不好行动罢了……”,她端起茶杯,品了两口,一阵袭人清香扑鼻,让她神色不免显得惬意安乐起来,顿了一下,她又道:“‘萧皇后’能把隋炀帝的后宫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定是个聪明绝顶的可人儿,暮凝想,您应是知道伶若向您辞行时,该如何应对的,是不是?”
屋内无声,就连空气都如静止了一般!萧皇后的戾气已是消磨殆尽,她原本锋锐的目光也如昔日光华一样,不复存在了。慢慢移动脚步,她转身向寝室走去,“本宫累了……”口中亦喃喃念叨。
收敛了刚刚丰富的表情,梁暮凝恢复了最初的淡漠,看着萧皇后离开的背影,明明知道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可自己,还是义无反顾的步上了她的后尘,这是一条不归路,纵然满是荆棘,也甘愿承受,也许,曾经有过想要离开,可是无从逃脱,如今,便是甘之如饴。
其实,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