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亲赐的侍妾原本是极有体面的,可轮到张莺歌这里,她却痛苦得想哭。

张莺歌拿着小小的靛蓝色包裹,徒步走到了八贝勒府的大门口,面容微微的扭曲,心里头一时痛恨、一时迷惑。不应该是这样的,有了阿玛的身份,她应该风光地进八贝勒府才对,说不定还能混个侧福晋做。即便是上一世,她也是以格格的身份乘着小轿进了这座府邸。

是谁将她陷入如此不堪境地的?张莺歌愤恨地想着,是八福晋!若不是八福晋宗室宴的那日那般的言辞,验身嬷嬷就不会买通旁人毁了她的清白,皇上也不会撸了她阿玛的管事身份只让她当个侍妾。都是八福晋的错!

领着张莺歌出宫的小太监左等右等也没等到赏钱,他略微抬头斜视了张莺歌一眼,“我说张氏,地方已经给你送到了,你是想要叫门还是如何?不是我说你,这是八贝勒府正门,你还妄想从这处进去不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张莺歌闻言连忙回过神来,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八分重的小银裸子递到了小太监手心儿里,“小哥,多谢您今日把我送到这儿来。日后若是我发达了,必不会忘记小哥您的恩典。我隐约听着小哥是梁总管的徒弟?”

小太监笑嘻嘻地将银裸子快速接了过来揣在袖口里,然后不可一世地仰头道:“算你有眼光,我可是梁谙达的亲传弟子,从给梁谙达洗脚倒夜壶做起,用了十年工夫才得了梁谙达的认同把我收入门墙。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到我身上?”

张莺歌的表情更加谦卑,眼睛里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她柔媚地开口道:“小哥,您也看出来我如今的地位尴尬,又是没有个正经身份入了八贝勒府的。小哥您行行好,能不能在梁总管跟前给我美言一句?我不求多的,只求让皇上别将我当成是个狂妄的人,我是真心想要好好伺候八贝勒的。”

“这……”小太监手腕灵活地挠了挠手心儿。

张莺歌会意地将荷包里最大面值的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了小太监的手中。小太监只瞄了一眼就看清楚了数目,作为不可识字的太监,他只认得银票上的几个字,小太监笑迷了眼睛,“看不出来你倒是会来事儿。也行,我跟我师父说两句话不是多难的事儿,你就擎好吧。”

小太监转身带着张莺歌行到了角门,跟门子说了两句话,门子进去请出来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官,一位面容刻薄的女官上上下下打量了张莺歌一番,“你就是张氏?也看不出来有多好的活计。罢了,福晋慈善让你入了府,你跟我走吧。”

张莺歌盈盈地福身问道:“姐姐是哪位?可是要带我先去拜见福晋?”

“嗤嗤,”另一位眼神灵动的女官忍不住哧笑出声,她话语带着锋利道:“也对。旁人是要侍寝之后才能有资格给福晋奉茶磕头,哦,我说错了,咱们福晋是多体面的人?侍妾没资格奉茶,还要格格以上的品级才有资格呢。不过张氏你跟旁人是不同的,你虽说今日才入府,可到底早就伺候过贝勒爷了,自然有资格开口问问拜见福晋的事儿。只是咱们出来的时候福晋没提过你,等你日后成了格格那一日许是有资格磕头奉茶吧。行了,你也别多话了,赶紧跟我们去萱园。虽说你没资格拜见福晋,到底高侧福晋会给你体面,她会亲自教导你规矩的。”

女官说完转身便走。面容刻薄的女官看张氏傻呆呆地站着,不耐道:“你还发什么呆?还不快跟着走?果然是小选第一日就被刷下来的货,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也不知道咱们侧福晋要费多少心里才能把你调、教得略上台面儿一些。”

张莺歌低埋下头,步履沉重地跟在了两位女官身后,她想着今晚一定要跟八爷说说日后他会被皇上厌弃,皇上会说他是辛者库贱奴的儿子,还有那一年的死鹰。八爷一定会荣宠她,只要她得了宠,今日的委屈自然就有回报她们的一日。

小太监看着张氏走得没影了,这才低声对着门子交待了几句,然后大大咧咧地离开了八贝勒府,用刚得的一百两银票到胭脂铺买了一份上好的胭脂,回到宫里交了差便去了风铃姑姑的房间里。

风铃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她刚刚洗了个澡,穿着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的裙子,懒洋洋地靠坐在黑漆万字不到头三围罗汉床的姜黄色锦鲤锦缎大迎枕上,手上戴着缠丝嵌三色宝石赤金镯子,细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长发。她听到门帘子被撩起的声音,随意抬头瞥了一眼来人。

刚刚在张氏面前做派十足的小太监,此刻恭恭敬敬地垂着脑袋给风铃请安道:“风铃姑姑吉祥。”

“行了,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你少来这一套。”

小太监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双手捧了一物凑到风铃近前,他依旧谨慎道:“奴才忘不了风铃姑姑当日救命之恩,奴才便是在所有人面前都玩世不恭,面对着风铃姑姑,奴才也不敢有丝毫不恭敬。风铃姑姑,这是奴才刚刚在小影轩买的上等胭脂。奴才手里没什么银钱,买不起最顶级的,这一份顶多是不会污了姑姑您的颜色罢了,想要锦上添花却还不够资格。等到奴才银钱充裕了,定会给姑姑您买最贵的胭脂。”

风铃不曾拒绝,她将胭脂拿到手心儿,打开雕刻着花鸟图案的小小青玉盒子,闻着里头清香的味道,又用指甲挑出一点儿涂抹在手背上轻轻晕开。风铃细细看了胭脂的品色,果然细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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