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徽宗当政的时候,曾家已经在朝廷印象中彻底淡出了;童贯高俅那种奸臣秉军政,广纳贿赂,排挤贤良,军马采购的大宗买卖也被别处空壳儿马贩子抢了去;凌州府也开始向这些归化的义民收税,虽然仗着祖荫,税的名目和额数比其它地方轻好几倍,但也够繁重的了。
现任曾家族长曾长者一夜之间老迈了许多——曾家正在慢慢没落下去,昔日的好时光一去而不复返,他要带这万户人家走向何方?
就因为曾家没落了,所以宫、道二太监才敢随随便便就上来踩几脚,他们是掌局的人——身边的狗腿子,有这个底气。
只是从前被他们欺负的顺民,都是唯唯诺诺一副奴才相,打左脸给右脸的主儿。真正碰上了忍无可忍的刁民,他们也抓瞎。曾头市这帮人到底流着异族野性的血,受了压迫,为什么不反抗?此番曾头市这几千人上街,不是为了曾不鲁一个人,而是为了大家——如果今天坐视曾不鲁被强权掳走,明天每户人家的女儿都会朝不保夕!
所以,曾头市这一回决定要大闹一场!要让天朝那些掌权的王八蛋们长长记性,曾头市不是顺民,而是义民!
你犯了错甚至犯了罪,我掴你一巴掌,你不能恼,还得陪笑说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这才是天朝的义务,义民的责任。
所以,曾家五虎决定把这一巴掌掴得响一些——那两个阉货欺人太甚,这回要砍下他们的头送回东京去,跟随他们的从人尽数坑了,以为后来冒犯者诫!
城头见城外曾头市军兵人如虎、马如龙,都不敢上前答话。单廷珪、魏定国对视一眼,二人暗中鄙视一笑,单廷珪便出列道:“二位监军大人,小将不才,愿出城退去曾头市人马。”
二阉货一听,如久旱逢甘霖,急忙问道:“如此说,单将军要带多少人马?赏钱几何?”
单廷珪笑道:“事到如今,不差钱——小将斗胆,要请监军大人承诺——曾头市兵退后,二位大人不追究他们今日冒犯之罪。”
火烧眉毛只顾眼下,两个阉货没口子的答应了,单廷珪脱了甲,连柄匕首都不带,挽住了魏定国手里的长索,飞身从城头上蹬着城墙跳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单廷珪身轻如燕,早到城下,扬声道:“我要见曾老爷子。”
曾家五虎和单廷珪魏定国都是老交情,深敬二将清廉有能,见他孤身无刃而来,更服他的胆气,客客气气将他请到了曾长者马前。
都是熟人,曾长者、史文恭、苏定都下马同单廷珪见了礼,单廷珪问道:“众位何来?”
曾长者道:“特来诛阉竖!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我们!凌州城里,不是兵都点好了吗?”
单廷珪听了大笑:“小将与众位都是刎颈之交,若真有兵马要攻打曾头市,小将岂能在此袖手旁观?不瞒各位说,城中点兵欲打曾头市是实,但有魏兄弟略施疑兵计,已经将这一场兵祸消弭了!”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这正是:
贪官从来无须惧,小民自古不可轻。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