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劫掠州县,没有别的办法了。”孟德的脸皮绷得紧紧的,“既要成就大事就不能太过拘泥于小节,尤其是生逢乱世。既然咱们的朝廷与官府弃疆土与黎民于不顾,那他们就没资格继续白占大宋子民们上缴的那些赋税钱粮。与其让睦锏牧甘撤⒚埂⑼钱生锈,或是仅仅养肥了一批贪官污吏甚至是留给女真人充作军资,不如我们伸手取来自行派用。太原之战后,河东一带的大部份州县都已是一片荒芜,但从西山境地往东、往西都还有许多未遭兵灾的富庶州县,或是去往河西劫掠西夏;惹毛了我,就是从许翰嘴里也要掏出几块肥肉来!”
楚天涯再一次深呼吸,然后点头,“看来七哥已经思虑周全,小弟都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我只提醒一句,既然是张打义旗收拢民心,就不可以在劫掠州县的时候伤害太多平民。”
“这个你大可放心。孟德虽是出身草莽并非良善之辈,但从来不干那种欺软怕硬、鱼肉平民之事。”孟德说道,“我只看不惯那些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乡绅恶霸!就是去州县借粮,我也会自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和自己人动起刀兵。”
“七哥说得对。虽然咱们的朝廷与官府很不作为,但在面对女真外敌时,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楚天涯点头微笑,“听七哥说起这些,小弟心中豪情澎湃,很想和你一起携手重建青云堡。只可惜,小弟现在身份特殊处境尴尬,暂时还不方便离开七星寨。若到时机成熟,小弟|第一时间就来投奔七哥!”
“不是投奔。我刚才说过了,如果孟德此行能够有所建树,新建的青云堡就是咱们兄弟自己的一份家业。孟老七胸中能有几分真才实学,自己心中有数。我顶多也就能当个响马头子,却都没有能耐保全自己的族人。唯有兄弟你,才能领袖咱们这些苦命人走出一条路子。”孟德感慨万千,摇头叹息了一声又面露微笑,表情坚定的看着楚天涯,“家破人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也不希望我的兄弟亲族们再去尝试。兄弟你听着,现在我只是去打个前哨、做些铺垫。今后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如何,还得靠你!”
楚天涯双眉深锁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什么样的言辞,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于是他伸出了一只手,放到了孟德的身前。
孟德展颜一笑,一巴掌拍到了楚天涯手上,二人双手紧握!
原来兄弟之间,真的不需要虚伪客套,也不需要豪言壮语。
楚天涯很不争气的湿了眼眶,孟德则拍着他的背哈哈的大笑,兄弟二人并肩站在开阳宫的楼台之上,共沐夕阳豪情满怀。
举目望去,万里河山!
次日,孟德就去向关山与焦文通辞行了。七星寨的人都不傻,他们当然知道孟德这时候离开七星寨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但是由于孟德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们虽然有心相留,也是不好阻拦。
午饭时,七星寨的人就在开阳宫给孟德送行。大摆宴席馈赠粮米,十分的热情。几乎所有人包括萧玲珑在内都认为,楚天涯肯定会和孟德一起走。不管是出于何种的用心与目的,他们都好了准备要劝说楚天涯留下来。
但楚天涯却主动说了自己不会走,倒是让关山等人都吁了一口气,也省去了一番口舌。
孟德和马扩带着几百人马走了,开阳宫里顿时冷清了许多。
入夜之后,一轮明月悬于西楼。楚天涯拿着一壶酒独自上了二楼,坐在地板上赏月发呆。
“其实,我为什么不和孟德一起走呢?留在七星寨里,我还能做什么?……难道就因为撇不下萧玲珑,或者还有别的原因?”凝视着头顶皎白的月光,楚天涯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对于出路与前途,楚天涯也感觉到了一丝迷茫。七星寨的这滩水越来越浑而且隐伏杀机,他却有了一点骑虎难下不可抽身的感觉。
细细想来,对萧玲珑的牵挂固然影响到了他的一些决定;但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来自于许翰的压力。现在,许翰不顾一切的要捉拿于他。如果这时候他跟孟德一起走,很有可能刚刚离开七星山就落到了许翰的手中。那样的话,非但自己没命还会害了孟德,就更不用提什么重建青云堡了。
简而言之,虽然现在七星寨里并不太平,但却是楚天涯唯一可以栖身的庇难所。而且,孟德此行能否成功还不好说。用他的话说,兄弟两个吊死在同一颗树上,并不可取。一同留在七星寨如此,一同离开也是如此。
“孟德为我牺牲、付出了那么多,我就不能稍微为他做一点什么吗?”楚天涯自言自语道,“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有机会为孟德谋求一些助力或是方便。万一他失败了,到时候也能让他有一条保命的退路啊!”
虽然这个想法十分的卑微与无奈,但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生于乱世又恰逢落难之时,委曲求全的夹起尾巴来做人总是再所难免。“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一类可爱的行为艺术,在楚天涯看来无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精神胜利法,那是用来愚化与束缚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让他们变得听话、与乖巧。
曾经楚天涯也是那百分之九十九当中的微末一员,心甘情愿小心翼翼的扮演着一只太平犬的角色;但是现在他只能务实、务实、更务实的来面对与解决许多关乎生死存亡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