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为金钱为权力还是为感情都属于私心范畴,人一旦有了私心,那他所做的一切就再也不能立足于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凌展觉得自己最可悲的地方,不是极尽纠结不是脚踏多船的尴尬身份。而是他绞尽脑汁得去圆谎和周旋想将所有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事实上却没有谁真的相信过他。刘邦与张良,项羽与龙且,他们无不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走这盘势在必得的棋局。根本没有人他放在关键的命眼里。尽管他恨透了被算计和被逼迫,偏偏此时此刻,他被算计在前被逼迫在后。
项羽俯下身子,用野兽一样的目光冰冷睥睨:“虞子期,有时我真的好奇,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凌展想告诉他,当你不计生死得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时候,肾上腺素会给你答案。他甚至想:如果虞莨真的难逃自刎的命运,霸王别姬的那一瞬间你会比我诠释的更明白。
“主公,还是先把他吊起来慢慢审问吧。”龙且将战俘拖起来,“他与韩信私交之深,相信一定还隐瞒了我们许多事。”
项羽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默认得点了下头。凌展被龙且粗暴得从地上拎起来,坚韧的绳索绕颈穿肩,捆得他头昏眼花。即将接踵而至的严刑拷打似乎已成定局,可惜凌展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交代什么。他知道的项羽都知道,他不知道的,项羽却不相信他。这样的审判就算挖出脑子来信息量也不会有所增长。
“每次你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表示你正在编造谎言。”项羽凑近凌展的耳边,说道:“这一次,我只要嗅到一句谎话的味道,就剁你一根指头。你算算一共有多少机会可供你残戮自己的身子…”
总有一天谎言会因为再也无法自圆其说而满盘皆输,凌展不是没想过这一天。虽然来得突然却十分符合冥冥的定律。这些年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得惹事,就如同卧虎捋须,项羽总会有抓狂的一天。凌展垂下头缄口沉默,这一次——兴许真的凶多吉少了,自食因果的哲学观让他奇怪自己反倒比想象中平静。
“装死就拿你没办法了么?”龙且望着凌展冷哼一声:“先打他五十军杖…看他骨头到底有多硬!”
这一回,项羽没有阻止,只是背过身去望着远处沉思着什么。
凌展上一次挨板子也是龙且下的令。现在想来,当时龙且身陷在盱眙事件上,那种意外的麻烦完全不值得牵扯更多的精力。不过是找个机会小小得教训他一番罢了,跟这一次真枪实棒的伺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凌展像条不能翻身的咸鱼被吊在辕门之上。行刑的壮汉一人手持一根腿长掌宽的圆木棍棒,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噼里啪啦落在凌展的身上。
一、二、三、凌展以为默数一下时间会过得快一些。小时候挨揍他都会一边哭着一边数,一般数到十以上爸妈就不忍心了。但这一次,每一下击打他都能感觉意识从自己的大脑里抽离出一层,这样厚重的刑罚便是对一个筋骨强健的练家子来说皮肉之苦也是痛彻肝肺的。五十军杖足以要一个壮年男子轻则分筋断骨重则一命呜呼,何况凌展已有内伤在身。
朦胧中,凌展听到士兵在叫:“将军——要不要停,他好像不行了——”
靠,好像还没数到十…凌展想,我有这么菜么…。
一声尖锐的嘶喊声把凌展几乎断弦了的思维拉回现实。那是女子声嘶力竭的吼声。
“都给我住手!”
凌展微睁开被鲜血迷住的双眼,眼前的女子成双影站立在场地中央——不是双影,而是…她们站得比较近。确切来说是重叠在一起,玉窈从后面一手搂住虞莨的肩膀,另一手持锋利的匕首架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
“主公!请你放了子期,否则——”玉窈扭着虞莨一步步逼近辕门。她冲凌展望了一眼,眸子里含着不离不弃的抉择和视死如归的决意。这是这一瞥让凌展好不容易卸下的愧疚一股脑涌现出来。玉窈挟持虞莨,这一行为已是万死之罪。在场高手林立,她一介弱质女子,要凭多大的勇气才敢踏出这玉石俱焚的一步。纵然她有太多的秘密和阴暗嫉恨的女人心…剥去这层层外壳,也不过就是一个渴望丈夫关爱的妇人罢了。
“林玉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快放了阿莨,我或可饶你一命!”项羽眼看虞莨命悬一线,已经顾不得主公的姿态。他上前两步却被玉窈疯狂的样子逼退。若是单讲格斗,要对付像玉窈这样的女人不过半招便可拿下,但哪怕造成她手腕丝毫的抖动都会威胁到虞莨的性命。项羽不敢冒这个险,自然不能随便出手。
“主公,无论子期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丈夫。保全他是我必须要做的——子期已向我坦诚过他确是汉王刘邦的人,所以您也无须再相逼…放我们离开吧。”玉窈毫不畏怯,一手死死得扣着虞莨,眼睛一刻也有放松四面的警惕。她此时背靠着墙壁,面对一圈圈小心保持着距离围上来的士兵,丝毫没有恐惧得提出她的谈判条件。
凌展虽然半昏半醒,玉窈的话他着实听得清楚的——至于什么汉王的人这一说法,他只在心里苦笑:场面看来被她搅得越来越复杂了,不过——立场节操什么的跟保命比起来实在太不重要了,随便她怎么说。
“虞夫人,你这样做可是值得?要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从来都不是你呢。”龙且攻心为上,却不敢轻易提晓遇的名字,毕竟她还是项羽的女人,这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