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下肚,杜若松灰白的脸色有了一丝血色,神情也由萎顿不堪变得有了明显的生气。林夕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吩咐书墨道:“你出去守着,我和你家大公子有些话要说。”
书墨转身走了出去,不想刚一出门,却看到杜夫人和苏锦两个贴在窗下偷听。书墨大吃一惊,正要回房报信,却被杜夫人威胁的眼神牢牢盯住,再加上苏锦森寒的目光,书墨生生地打了个寒战。那双腿仿佛被绑住了一般,半步也挪动不得。然后杜夫人冲其一挥手,书墨颤抖着退了下去。
屋内两人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杜若松见屋内只有自己和林夕两人,一把拉过林夕的手,激动地说道:“夕妹妹,我们两个逃吧,逃得远远地,凭着我的本事我一定能养活你的。”
窗外偷听的两个女人脸色齐变,杜夫人正要张嘴,却被苏锦摇手制止,示意她稍安勿躁且听下去。
林夕仔细打量着眼前眉眼端方的男子,四年时间他由一个内向羞涩的少年长成了一个充满力量的勇敢青年,握住自己的手骨节粗大,坚实有力。林夕不禁一阵心酸,那位孤儿院的小友长大了应该也是这番模样吧。
那孩子被自己国外的亲戚找到之后跟着就被带出国了,彼时林夕正好念高三,顶着班主任的白眼跑去火车站送他。情同姐弟的两人紧紧抱住对方不忍撒手,那孩子许诺长大后一定回国来找林夕。
可是自己因为车祸穿到了这个时空,那孩子得知这个消息该有多伤心。林夕沉浸在回忆中,半天没回应杜若松,杜大公子急了,从榻上站起身来摇着她的手再问:“夕妹妹你说话啊,咱们离开好不好?”
回过神来的林夕望着对方,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葱稚嫩的少年,自己再也不能用俯视的目光去看待他了。他说带自己走,那就是说他打算两人一起私奔。在这个时空,私奔被叫做无耻淫奔,被打上这个标签的女子固然为家族不容为社会不容,而男子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杜若松该有多喜欢自己才会甘愿放弃前途放弃家族父母。可他越是对自己情深意重,自己就越不能自私自利地害了他。林夕狠起心肠抽回自己的手,坚定地拒绝道:“不可以,我们不能这样做。”
杜若松晶亮的充满渴盼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半晌才讷讷地问道:“为什么,难道你和苏家姨妈一样,根本就不喜欢我看不上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林夕冲口而出,然后看到对面的人眼神倏忽又亮了。“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喜欢我会什么要嫁给别人。”
喜欢你不等于爱你,我只当你是亲兄弟一般地喜欢啊;而且在这个时空,我已经失去了嫁给你的资格,林夕真想吼出自己的心声。无力地闭了闭眼,轻声解释道:“我们不能那么自私,只想着自己。我们逃走对家里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哥哥想过吗?”
“我知道他们会难过,可是只会难过一阵子的。我们家有三个男丁,二弟三弟都可以支撑门户奉养爹娘。至于你娘,她自己有积蓄又有杜家照应,也不用担心。再说等风声过了我们安顿好了再来接她就是。我都想好了,我的一个交情极好的同窗在南越国有很深的人脉,咱们可以先去那儿。妹妹不用担心,只管放心跟我走就是。”
“哥哥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走了那就得兰妹妹出嫁。她和袁家表哥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她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怎么办,这不是要了姨丈姨妈的命了吗?”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会嫁给一个瘫子,杜若松就觉得心疼不忍。是啊,林夕不嫁那就得妹妹嫁,杜大公子茫然无措了。
“你没看到那天兰妹妹寻死觅活的样子有多可怕,所以我娘才提出让我代嫁。”
原本沉默无言的杜若松一听这话火气呼啦就上来了,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那你和我的感情就不算了?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不是苏家姨妈亲生的,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说什么感谢咱们家多年的照顾,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这都什么话,你们吃自己穿自己用自己,欠了杜家什么了,这报的是哪门子的恩!有葬送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来报恩的母亲吗?难不成她一心想着攀附权贵,可是她不像是那样势利的人啊,真是不明白她这个人!”
林夕自嘲地想:苏锦才不认为这是葬送我的一生幸福,她老人家认为这是天赐良机,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自己这个不洁的女儿打发出去。不用说她肯定已将自己荷塘失贞之事告诉了杜夫人,然后两个女人都认为自己嫁到庄家去那是一举两得。人家认为这是为我好呢,难为她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