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所有录像带还给我!”
病房很大,所以,凌衍森孤魂野鬼一样凄厉的嚎叫响彻了整个楼道,在这个寂寞而暗沉的夜,茕茕独唱。
“你会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吗?一刻也不离开我,陪着我,衍森,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这么多年,我被孤单逼疯了,我害怕一个人死去,真的,我害怕。”
“疯子!都他妈是疯子!”凌衍森忽然红了眼,倾身,双手攀上萧曼吟软的没有骨头的颈子,虎口一点一点锁紧。
萧曼吟开始挣扎。
他们所处的这一面正好在临街的位置,窗户位置很低,清冷幽韵的月光得以透过大开的玻璃窗绵延进来,照在萧曼吟森白的脸上,更显得惶惑。
“凌衍森!你杀了我,录像带照样会面世,你看着办!”
凌衍森吃惊,恍然回神,像失去了依托的气球,盈满的气体一下子就抛空,剩下那具干干的枯槁一般的躯壳,内里的悲伤和无助,膨胀了又膨胀。
萧曼吟看着这样的他,心如死灰,断定,她的所求,最终无获,这个男人恶心她已经恶心到了连半年的时间也不愿意施舍给她,如果不是她有录像带,她坚信,这个男人会立刻报警,让警察把她抓走,判处死刑,他对许天珏的爱有多深,那么,就恨她有多深。
“衍森,只是半年而已,半年你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萧曼吟奄奄一息地说着,努力地爬起来,坐在床头,望着距离自己不远的窗子外,月光与霓虹街灯闪耀成一片,而这片复杂的光束下站着的男人,始终盯着她手里的那盒录像带。
凌衍森并不太想说话,他累了。
“其实事情可以两全其美的,只要你忽略你对我的恨,陪我半年,你的段清妩也不会有事,何乐而不为?”
“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是对我这双眼睛的亵渎,萧曼吟,这个答案,你是否满意?”
凌衍森轻轻地笑起来,身体趔趄着晃动着,像漂浮在大海上的浮木,森蓝的月光影印着巨大的波浪,在他这块被吞噬得差不多的浮木上打着旋儿。
萧曼吟笑了,笑出了最后一滴眼泪。
然后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对萧曼吟来说只是一个动作,一个往窗户外泄愤似的扔一个东西的动作。
可那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凌衍森来说,却是他悲伤的暗沉的无能为力的萧条的一生。
终结得很快。
那盒录像带被萧曼吟扔出窗外的瞬间,他反应太快,翻身一跃手往前伸,抓住了那盒险些落到霓虹街灯上会掀起轩然大波的录像带,身体,不,他的生命,却也跟着跳了出去。
满窗子点缀的银光清辉是一块硕大的幕布,他跳跃的背影在萧曼吟的眼睛里,形成一道肃绝而流畅的弧线。
跳出去是一瞬间的事。
巨大的血肉绽开的落地声,也是一瞬间的事。
然后,窗户还是一块银白色的绮丽的幕布,窗户口,已经没了人。
萧曼吟没有笑也没有哭,她不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但她看得见自己的影子在移动,爬上窗户,眼睛盯着楼底下细如蚂蚁的马路车流,闭上眼腾飞的一瞬间,她想,她还是输了。
天珏,你弟弟比你会爱。他告诉我,爱是种本能。
数秒后,嘭,又是一声重物从天而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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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妩坐在机舱里,她买的是临窗的位置,所以一侧身,就看见林文才带着他那个脸绷得很近的小弟站在水泥地面上,正蹙着眉仰头看着她所坐的飞机。
多多坐在她旁边,清妩给他绑好安全带,又绑好了自己的。
心绞痛来得很快。
就是那么突然的,心脏像是受到了重击,被宇宙飞过来的陨石砸中了一样,很痛很痛,突如其来的尖锐地痛。
强烈的不安从脚趾头攀升到了脑海。
清妩哆嗦着手,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但她看见自己解开了腰上的绑带,站起来,又哆嗦着手解开了多多的,把多多紧紧抱在了怀中。
她闯到已经关闭的登机舱口,有空姐过来,大致是看见了她脸上的泪,大惊失色,赶紧问她,“女士,这位女士,您怎么了?”
清妩全身都在打颤,说实话她也不明白,只是觉得好冷,出奇的冷,像是有人在她刚被陨石咋过的心脏口揉进了一把碎冰,冻得她不知所以。
她听见牙齿打颤,她知道自己正在努力组织语言,想要说些什么,她的动作很急促。
“我要下去!小姐,拜托你,让他们开门,我要下去,我很难受,我不要坐飞机了,我要下去,让我下去……”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下来,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机舱门已经关闭,您的这一要求,我们无法答应,请您回到您的位置,好吗?”
“不是的!一定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很难受,我没办法静下来,求求你们了,把门打开,放我和我儿子下去,求你们了!”
空姐很无奈,看着这个泪眼婆娑哭得异常凶猛,脸色绛紫的女人,赶紧给另一位空服使了眼色,很快,两个穿制服的男人走过来,强行按住清妩的双手,试图把她拖回座位。
清妩挣扎,死命挣扎,她无法忽略心脏的要命的绞痛,心悸的感觉是那样明显,她不知道怎么了,她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