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的晚上,她为了求得一个原谅,在他的营帐外站了大半夜,而邝胤儒狠心地没有出来看一眼。
我的第一个妹妹,我没来得及保护她;第二个妹妹,我又亲眼看着她死在我眼前。我不恨,只是遗憾,我没有把最好的给她,她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我也没有办到。
看着邝胤儒那样伤心的神色,我心头有怨气,也不怕得罪他,我看着苏秦嘴角那丝浅笑,冷笑了一声:“她死了,这下你开心了吗?”
他如遭重击,抱着苏秦的手猛地一抖,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侧眼看去,他玄青的外袍上,湿了一块儿,大约,是吐血了。
邝胤儒的护嫁车队原路返回,这一回没了凤辇,一厢黑色的棺木,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再也不会说不会笑。两个男人都沉默着,一边是夏国的军队,一边是沉香楼的人马,默默地走在两边。
公主未到楚国便轰然而逝,这样大的事件,天下惊动,当事人们却都普遍无可奈何。
人流纷纷散去,我领着军队站在巫驰郡的城门口,目送他们远去,心头空落落的。迎亲不成,只能返回楚国。我刚刚转身,冷不防却撞上了一个人。
“双荷?”我吃了一惊,刚才情况太过混乱,竟然没有留意到,她并没有返回夏国。
双荷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呆滞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心疼。她看见我,忽然好像看见了救星,伸出手来拉了我的衣袖,又开始哭起来。
双荷没有地方可去,我却不忍心让她独自一人返回夏国,想来想去,只有带着她上路,返回楚国。
忽律衮祈已经知道了公主的事情,我还未入城门,他便早早传了身边的小太监小成子在城门处候着我,宣我入宫。
他执着酒杯,微微上挑的眉眼轻飘飘地看着我:“她死了?”
我点头,语音一时间有些哽咽:“对。从巫驰山上落下去,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没有了呼吸。邝胤儒护着她的灵柩返回夏国。”
“她是个怎样的人”忽律衮祈思考良久,果然问了我那句话。
我想了半天,慢慢组织最合适的言语形容她:“她平时很安静,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马车里。听她身边的丫鬟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多才多艺,只可惜红颜薄命,终究不得善终。”
忽律衮祈听罢,呆呆看着自己的酒杯,过了好久才对我挥挥手,让我下去。退出殿外的时候,似乎听到他低低的带着茫然的声音:“这样的女子啊……”
我想,忽律衮祈或许也倦了吧。他期待她是能陪着他在君王位置上长久相伴的那个人,可惜她却选择了最惨烈的路,他与她没甚缘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我将双荷安置在自己的府邸里,双荷扭捏了许久,十分不好意思。
我告诉她:“你跟我的两个妹妹都有渊源。燕儿妹妹在的时候,你是她的挚友;秦儿妹妹在,你对她又是那样贴心。我很敬重你,理应奉为上宾。”
她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说:“你是个好人。”
双荷就这样在我的将军府住了下来。她原本是个奴婢,卖身契不在自己的手里,原本的身份是不能用了。公主一死,她唯一牵挂的只有自己的妹妹双莲,我便派了人,假装是她的家人,远去夏国,将她和她妹妹一起赎了。
我其实也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夏国。公主死了,她若回了夏国,免不了一死,不若就当天下间没有了双荷,她也随着公主死在了巫驰山上比较好。
双莲到了淮京那一天,我没有告诉她,我将她带出去,在淮京有名的酒楼惊云楼里,我安排了她们姐妹二人的见面,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好一会,才抱着妹妹跟我道谢。她们姐妹团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双荷最先问起的,居然是公主的身后事。
双莲摇着头说:“姐姐你是不知道,公主的灵柩返回夏国那天,京都直道上人山人海,人人哀声痛哭。她本是为了天下万民前往和亲,却得到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痛心。连皇上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还在朝堂上,也顾不得换下衮服,就率着文武百官匆匆而来,扶着公主的棺木,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问:“那邝胤儒呢?”
双莲更是叹息:“儒世子?当时皇上要带走公主的灵柩,他死死抱着不肯撒手,四五个人上前去拉他,他好像神智迷糊了,不管谁来,抬脚就踹,半点都不留情。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有多乱,皇上站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朕好好将她交到你的手里,为何她死了,你却还活着?邝胤儒,你理应提头来见我!’那情景,可吓人了。”说着,似乎还心有余悸,忍不住用手拍胸口。
双荷感叹说:“公主一走,想不到……儒世子现今怕是还没好过来吧?”
“儒世子啊……他死了!”双莲却又摇头,眼神中带了些悲愤:“皇上责怪他护卫不力,我从京都来的前一日,被皇上处以腰斩之刑。”
双荷瞪大了眼睛,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我也没想到,他居然就那么死了。
我将她们姐妹二人安置在府中内院,姐妹两人自然很是感激。
可我将她妹妹接来,要的并不是她的感激。我珍惜双荷,敬重她,她的心思我却很难猜到。
她会在我看书倦了的时候,为我煮一碗热热的皮蛋瘦肉粥。我胃不好,常常在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