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之下,康宁宫往日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下人们忙里忙外,在准备着午膳。
“太后召儿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湛溪恭敬地问道。
太后坐在卧榻上,招了招手,说:“听说皇帝最近政务繁忙,咱们一家人也好久没一起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所以让皇帝过来坐坐。怎么,没有打扰到皇帝的公务吧?”说着,刻意看了一眼苍梨,那意思好像是说,既然两个人有时间卿卿我我,那应该就没有在办公。
“儿臣刚和杜希讨论完与北夷的和谈一事,正好也想问问母后的意思。”湛溪波澜不惊地说。
“这是皇上的政事,怎么反倒问起哀家这个后宫的闲人来了?皇上亲政已久,应该有自己的主意才是。哀家年纪大了,现在是连后宫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咯!”太后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后教训得是。您为了后宫操持半生,现在有皇后替您分忧,又有兰妃和徐嫔协助,是该享享清福了。”湛溪顺水推舟地说。可他分明听得出来,太后的话有弦外之音,不管他怎么回答,太后总归还是要回到她想要的话题上,索性也就懒得去多想。
果然,太后挑眉说道:“她们要是真能让哀家省心倒也罢了。可是如今皇室后裔凋敝,哀家这个做太后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若是再不好好督促,日后不知哪天去了地下,见到列祖列宗们,哀家也是没有脸面的!”
“母后的心意,列祖列宗若是能感受得到,自然也会保佑我北朝子孙兴旺,母后不必着急。”湛溪对这话也不是听了一遍两遍了,早已能从容应付自如。
“可这件事,列祖列宗说了恐怕不算,要皇上努力才是。从前皇上是忙于政务不爱踏足后宫,最近数月以来,却也只去过玉茗轩,倒也难怪子嗣无望。你可是要急死哀家不成?”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登基不过数年,根基尚未稳固,只想多花些心思勤于政务,还请母后理解儿臣的用心。”湛溪义正词严地应道。
“后宫子嗣繁衍关系着国家命脉,皇帝如何能掉以轻心?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比国家大事还要重大的事情,皇帝不能轻视,哀家也决不会坐视不理。”太后拧眉说道。
“儿臣明白母后的苦心。不过今日既然是家常小聚,就不要谈论国事了。太后难得清闲,何必提起那些扫兴的事?”湛溪见太后一发不可收拾,步步紧逼,立马岔开了话题。不过总觉得,她今日不是只想要说教那么简单,因为刚才那番话似乎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已。那么她叫来苍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太后听了皇帝的话,只得抿了抿唇,没有接着说下去,却是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苍梨,好像就是她勾走了皇帝的心魂,让他荒芜了后宫一般。一向高深的太后,如今这样直白地露出如此神情,傻子也看得出她对苍梨的不满。古来红颜祸水的例子不在少数,苍梨无论是样貌还是如今受宠的势头,在太后眼里,似乎都已经有了“祸水”的影子。
苍梨自心底打了个哆嗦,埋着头不说话。这样的情形,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得好,甚至连一个目光的对视都没有才好。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之时,门外宣了一声。
“太后,兰妃娘娘到了。”
湛溪目光一沉。太后叫来他和苍梨,却又叫来兰妃,说是家宴小聚,但似乎别有深意。
“姑妈!”兰妃似乎并没想到还有别人在,所以像往常一样比较随意地称呼,但一转眼就看见了湛溪和苍梨。她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赶紧行礼:“皇上。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有些失礼,还请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为罪,起来吧。”湛溪波澜不惊地说。
太后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神色,起身来对湛溪和苍梨说道:“人齐了,入座吧。今天哀家特意让人准备了皇帝你最爱吃的菜,你和莲儿陪哀家好好地吃顿饭吧。噢,对了,怜贵人也一起来吧。”
苍梨咬了咬下唇。太后明显是故意落下她,但即便是这样的委屈,她也只能假装没有识破,跟着坐下来。
不知太后是有意还是无意,餐桌是长方形,对着的两头分别摆了两把椅子。湛溪带着苍梨在对面刚坐下来,太后就出声说:“让怜贵人到哀家这边来坐吧。”她的面相极为平和,但也带着往常高高在上的清冷和傲慢。
苍梨犹疑地看了一眼太后,正要起身,湛溪却握住她的手放在桌上,对太后说:“梨儿她不如兰妃更懂太后的心意,还是让兰妃在旁边伺候母亲吧。”
兰妃听了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梨儿”和“兰妃”,大概是自然而然的称呼吧,从心底里就界定了两个人不同的位置。兰妃些微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太后对苍梨一向不算客气,所以也帮腔说:“是啊,太后,让臣妾留在您身边吧。难道你是嫌弃臣妾伺候不好您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北朝治国素来提倡孝道,怜贵人进宫这么久,还从来没伺候过哀家,若是外人听了去,只是以为她与哀家有何嫌隙倒也罢了,最怕是别人说她不懂孝道坏了名声。皇帝你说是吗?”太后庄重地说着,头头是道,让人毫无辩驳的余地。
拒如此,湛溪仍是不想放手。
苍梨不想如此僵持,便转头对湛溪说:“让臣妾去伺候太后吧。”
“可是……”湛溪微微蹙眉,怕她应付不来。太后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