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嬷嬷的表情像一个刽子手,半跪在地上,手里捏着宫女递上来的布包,里面一连串的钢针排列地整整齐齐,粗细依次递增,最细的犹如平时的绣花针,只是长得多,可以轻易地刺破皮肤直抵骨髓;最粗的竟如同女子头上别的玉质发簪。
“不要!”莲蓉哭喊着扑上去,却被崔咏福一把推开,命两个小太监架住她,不让她动弹。
太后端起茶盏,悠闲地品味起来。
惠嬷嬷扒开苍梨的衣服,冰凉的手指在那片雪白的脊背上游走寻找穴位,仿佛是临行前还在死刑犯的脖子上找最佳的切入点一般,充斥着满足感和报复的快感。
苍梨受辱地咬着牙,双手握成了拳头。她告诫自己不能哭,眼角的泪痕被慢慢风干。她是南朝的公主,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若是传回去,两国交恶,受苦的终究是无辜的百姓和将士,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就会毁于一旦。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努力毁在自己手上。
“惠嬷嬷的经验丰富得很,保管一次就让你好好地记祖矩。”皇后冷笑的神情显得有些狰狞。这么多年,她忍受着空闺寂寞,忍受着别人得到宠幸的事实,现如今总算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出一口恶气,她就干脆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一个人身上。何况一想到是苍梨和那个臭丫头坏了自己的好事,她就气得牙痒痒,这次虽然让那个小丫鬟逃过一劫,不过能让事情这么顺利地进行,倒也值了。
苍梨被迫趴在地上,心气却没有低下来。皇后再怎么挑衅,她也只是淡淡地说:“若是规矩能换来安宁,那么臣妾倒要多谢皇后娘娘了。可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有时候也是很公平的。臣妾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承受恶果,却不知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也能和臣妾一样坦然。”如苍梨一般聪明,虽然不敢断定昨天换酒之事是否就是皇后布下的局,但她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苍梨即便已经认罪,可心里磊落。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所谓的口碑,也不在乎受罚与否,她只要自己活得自在,有她一片自由的世界。这一次太后和皇后惩治了她,也就该消停了吧?
惠嬷嬷的手在苍梨单薄的后背寻找突出的脊梁骨部分,五根指头如同冰块,粗鲁地挤压着苍梨柔嫩的肌肤。凉意沿着脊梁扩散到肋骨,一直窜进血脉和心脏,使它猛地收缩,仿佛随时会停止。
“你!”皇后一窒,瞪着眼睛说不出应对的话,只能转而呵斥惠嬷嬷。“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只是在找最佳的组合。”惠嬷嬷答道。
太后对这主仆二人显而易见的报复也无动于衷。现在对她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倔强的丫头透露出凌厉的锋芒,若是现在不打压下去,日后恐怕会成为她脚下的拦路石。如她所看到的那样,苍梨咬紧牙关,握着拳头的双手青筋毕现,可是却没有一点畏惧的神情。虽然苍梨认了罪,可她的眼神分明是不甘心的,尤其是那一丝嘲讽的神情,如鲠在喉,若是不除去,太后心中难安。
耗费了大段时间之后,惠嬷嬷似乎总算找准了部位,拿着最细的钢针一举刺下去。
血滴立刻从针眼儿下挤了出来,如同发芽的草籽,迫不及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苍梨倒抽一口气,忍住了这点细微的疼痛。原本以为只是像被蚊子叮了一口,一会儿就会过去,可是针刺进去不久,周围的皮肉就开始火辣辣一般地疼,简直如同被灼烧一般。
惠嬷嬷感觉到了苍梨停顿一下之后的抽搐,得意地笑着说:“这种钢针是用祖传的秘方炼制出来的,不仅硬度十足,而且在特制的辣椒水中浸泡过七七四十九天,刺破人体以后,辣椒水就会在血肉里发挥作用了。”
“公主……公主……”
莲蓉的哭喊声在耳边回荡。苍梨很想安慰她,可是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来,她只能咬着牙撑过去。还不等苍梨从第一根针的反应中平复下来,惠嬷嬷在附近刺入第二根更粗一些的针。
这种痛比之前来得更明显,并且恰到好处地连成一排,扩散得更加广泛,疼痛也加剧许多。苍梨眼中泛起泪花,原本就没有上妆的脸显得苍白许多。
“不要,不要再扎了!”莲蓉对太后哭求,“罚我吧,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求你们了,放过公主吧,她是无辜的,真的不关她的事!”
太后冷漠地看着苍梨的背上多出一根又一根钢针,连成一排,就像被撕掉了肉的鱼刺,每一根的刺入都掌握着火候。
钢针刺进身体里,穿破皮肉阻隔,一直向内,直到针尖被坚硬的骨骼抵住。精铁所制的锋利的针尖在骨头上轻轻地画着圈,就好像牙齿打颤一样,苍梨几乎能听到从自己身体里传来的碰撞声。可骨骼的对抗明显很微弱,疼痛不断侵袭,如同蚂蚁啃食一般密密麻麻不依不挠。
“啊!”苍梨终于忍不租叫起来,声音低哑充满痛苦。后背好像被人点了一把火在烧烤,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灼热造成的疼痛和骨髓上冰冷的刺痛又相互对抗,形成一种新的刺激。三种不同的感觉在身体里交错,无论谁占了上风,都是疼痛无比。泪水早已不自觉地布满了苍梨毫无血色的脸颊。她不想做脆弱的人,可现实却给她迎头痛击。她拼命挣扎,想要抓紧什么,可是除了更加强硬是束缚,她什么也得不到。命运早已夺去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