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雨安静的躺在地上,白的衣,红的血,同样触目惊心,滇城的老百姓就像在看一场闹剧,白天看安太行身首异处,傍晚看安季雨血溅城楼,两个人的命,似乎都与他们无关,所以,他们完全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这场闹得满城风雨的笑话,但是,唐依不能,因为那个,是安季雨校园全能高手。
唐依挣扎起来,眼里除了含泪,还有决绝,冷然,她望着段风涯,扬起右手,掴了过去,鲜红的血,渗过段风涯白色的衣衫,然后滴在地上,分外醒目,“你满意了,安家,被你搞得支离破碎,家不成家了,段风涯,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这句话,她是为唐依说的,也是为安季晴说的。
段风涯用手背摸了一下被唐依打过的脸,灼热的痛,这样的结果,他从没想过,他从没想过,也不会相信,会有一个女子,爱一个男子,爱得如此决裂,爱到生死相随,如果知道,他是否会像唐依说的,放了平乐,让他们过上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呢?他不知道,真的,他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唐依从袖间取出手绢,一手扯着手绢,手绢的另一头,用口咬住,用力的把手上的伤口绑住,给人一种决裂,要强的自卫感,任何人看了,都心酸。
安夫人和霓裳跪在安季雨旁边,一阵哭,一阵叫的,唐依蹲下,摸着安季雨尚存温热的脸,“姐,你看,脸都花了,让人家笑话了,不怕,咱回家就好了,走,我们回家,娘,我们带姐回去,外面冷。”
说着,扶起安季雨,唐依反过身,想拉安季雨上背,由于力气不够,折腾了好久,在霓裳的帮忙下,终于把安季雨放上了背上,她弱小的身体,根本支撑不起一个人的重量,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段风涯见此,伸手过来扶了唐依一把,唐依身体向后一则,躲闪了一下,脚下不稳,连同安季雨一起滚落在地,扑了一地的雪,她瞪了一眼段风涯,与其说瞪,不如说把头转对段风涯,因为唐依的眼里,没有半点温润,没有半点血色,没有半点感**彩,“别拿你的脏手弄脏我姐。”
段风涯有点呜咽,“我,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安家,最不该死的,就是安小姐了。”
唐依嘲讽的笑了笑,侧头,对上段风涯的双目,“像段将军这么说,我们安家除了姐,都该死了,还是你觉得,这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段将军,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让你失望了。”
“我,我没那个意思。”段风涯理亏,但是,他也是理智的,“我们先把安小姐葬了吧,没有客栈会让一个死人进店的。”说到死人的时候,段风涯把声音压低了,这个敏感的词,在唐依那里,可能也是一个伤害。
人往往在悲痛的时候,都是不理智的,唐依没有理会段风涯,又折腾了很久,把安季雨背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向钱来客栈的方向,蹒跚的踏过去,就算她知道钱来客栈容不下安季雨,她也得向那走去,她也只得向那走去,因为,早在那场战争中,她们,就早已无家可归了,无处栖身了。
又是一场闹剧,闹得人心惶惶,唐依不知道,这场闹剧,无声无息中,打动了一个,曾经扬言,非杀她不可,非杀她这个南平祸害不可的人。
段风离拍着段风涯的肩,人群尽散时,他们都望着那个蹒跚的影子,久久未能平静,“风涯,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她。”
“不关你事,我做事可能没考虑太周全吧。”
“脸,很痛吗?”
“没有,”段风涯摇摇头,“和她相比,这点痛,算不了什么。”顿了顿,又说,“风离,我觉得,安季晴变了。”
“变了?”
“嗯,变得,很真实,她表达爱的方式,很真,很真,真的,很真,一点都不像那个只会在别人的保护下的小姐,真到,让人窒息。”
段风离点点头,这句话他很认同,这个安季晴,总是让他心生敬畏的,在滇城内,马的那一脚,安太行死时的那一幕,她跪求段风涯的那一瞬,还有这一场惊心动魄的举动,他是震撼了,“风涯,你也别想太多了,可能是太多事,让她成长了,人,总得经历点挫折,才会长大的,不要自责了。”
段风涯点点头,双目停在,那个渐而远去的蹒跚身影,还在有,地上的深浅脚印,心里空荡荡的,没了一点底气,一年前,他从军,端阳王问,“风涯,你一向只问百姓,不问朝廷,毅然从军,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段风涯记得,他当时很直接,很肯定的说,“安季晴女凭父贵,我就要看安家堕落,要她,生不如死。”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可是,可是,他最后得到的,也像端阳王所说的,可能会是得不偿失,真是这般么?
段风仪在房里度来度去,绿愕跟在她身后,来回走动,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姐,你别走来走去了,奴婢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现在好了,让夫人们知道,不知说得多难听了。”
“绿愕,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姐,”绿愕不服气的叫了一声,看段风仪的思绪不知早已飘到哪里,只好说,“好吧,小姐也不要想太多了。”
段风仪心跳得特别快,脸上一阵燥热,活了十六年,她从来没看过死人,段云除外,所以,当她看到安季雨,那抹纤影,在城楼,飘飘而下的时候,惊吓过度,使她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