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八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把被子掀开,使得真相大白于天下。

他紧紧地裹紧了被子,支吾道:“我,我还想睡会儿,就一会儿。”

老太监面露难色,皱着干巴巴的苦脸看着他:“这……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

“就睡一会儿,一小会儿!”龙八怒道:“下去下去!”又去瞪那在床前站成一排的宫女姐姐们:“你们全都下去!”

那太监还要再劝,龙八老羞成怒,揪了枕头朝他劈面丢来:“都下去啦,你们讨厌死啦!”

老宫人无奈,只得使了个脸色,一行人鱼贯而出,却并不走远,仅仅是退出殿外而已。

而且几乎是一行人才转出去,老太监立即又探头进来了,无奈道:“皇上,时辰真的已经不早了……”

龙八圆睁着眼睛还是躺在床上,只是稍稍挪了个位置,又嫌那湿裤子穿在身上难受,蹬着裤脚将裤子褪下,踢到床角落里。只恨刘公公进来得太快。他连拈个法诀烤干衣服都还没来得及呢。本来按他的意思,是想乘殿内无人时把衣服换下来,可又一转念,记起这殿内的床单被褥,是每一天都要换洗的,那样岂不是他脚刚走,后脚紧跟着他尿床的事不就大白于天下了!到时他怎么办,难道能吃人灭口么?

龙八也曾想过自己把床单底裤等等塞百宝囊里带出去毁灭证据,也想过要么喷口三味真火当场烧得连灰灰都不剩。可是这么一来,突然不见了床单也是件很可疑的事情。

常洙和峻哥哥他们包括父王七哥从前都叮嘱过他不可以在凡人面前随意动用法术,免得被人发现异样引起恐慌,进了宫更加要处处小心。龙八担心这么做会被人瞧出破绽来。

如此有着种种顾虑,龙八还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对策,那阴魂不散的老太监偏偏又来催他上朝了。

龙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蜷得像条虫子一样,哼哼道:“朕身上不舒服,朕今天不想上朝。我生病了,起不了床,唉哟……”

可惜龙八平素赖床惯了,平素又身强体壮,这话说出来鬼也不信。太监也只当他是懒病发作,狐疑地看着他。别说刚才还好端端的,就是现在,龙八也是一付面若艳桃目若春水的模样,脸蛋红朴朴粉嘟嘟,气色好得不得了,那里有半分病容,说话中气也是足得很。

但皇帝就是皇帝,真龙天子金口一开说他病了,你就不能对着干强说他没有病。

太监无奈地暗叹了口气,道:“那老奴去请太医来给皇上瞧瞧?煎付药吃吃?”

龙八忙遥头道:“不用不用,我就是有些头疼,再睡一会就好了,你让我一个人睡会嘛。真的不用太医来看了。我不吃药!”

如此一来,在刘公公心里更是坐实了他是装病的想法,可知道是一回事,表面上还得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再说如今这皇上可谓是皇家唯一独苗,那里有生了病还放着他简简单单睡一觉就好的道理。而且龙八平素大大咧咧,性情天真娇憨,没有那种端出皇帝架子来吓唬人的意识,是以宫人们都同他亲近,而且并不怎么怕他。

现在龙八要人出去,这些宫人竟没有一个听他的,刘老太监一使眼色,众人反而呼啦一下往床前问了一圈,七嘴八舌地嘘寒问暖。

龙八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有如五雷轰顶,傻掉了。须知道他现在被下可还光着腚呢,早知道便是难受一些也不急着将尿湿的裤子扯掉了。

一大群人围在身边,龙八生怕有人殷勤过了头,动手来扯掉他身上遮羞的被子,小心地用两手紧紧抓着被子不放,又急又怕地将自己蜷缩起来,在一边嗡嗡的询问声中,他仿佛逛风暴雨中一只蔫头耷脑痛不欲生的小鸡仔,深深的后悔自己出言不慎。

因此他没有留意到,刘老太监趁他不杳,朝一旁再次偷偷使了个眼色,刘公公的心腹跟班小柱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要问小柱子去干嘛?这当然要是去找能解决问题的人来解决眼前的狗皇帝。

天朝里头能解决狗皇帝的人总共就有那么几个。

第一是国师,国师手里似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老龙出手想当然是山河变色鬼哭狼嚎,真皇帝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拿捏龙八这个假冒伪劣的货色。但常大国师的段数太高颇有杀鸡有牛刀之嫌,而且国师自从先皇驾崩之后名曰云游实则鬼混去了,行迹飘浮不太好找。

另一个人选则是太后,不过为这件事动太后似乎也有点大材小用?太后若是知道了,被窝里装死的狗皇帝自然要倒霉,他们这些皇帝身边服侍的人也讨不了好,少不了要背上个教导无方教坏皇帝的罪名。

小柱子觉得若是让太后得知,收拾皇帝的同时把皇帝的身边人也教训一顿,这一干人实在是冤得很。说到教导无方,这不应该是狗皇帝的老师的责任么?

帝师向来便是国师,自然没有人敢挑常洙老龙的不是,不过幸好,龙八还有另外的老师。邵太傅与庄将军,一文一武两人。

金銮殿外,日上三竿露尽霜消,秋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很舒服,晒得人直想打呵欠。

朝臣们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一个个站得腰酸腿软,连殿前须得肃静,不得交头结耳的规矩也顾不上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说话。但好在先帝在世时多次纠查官员品行,倒还无人敢擅自拂袖回家。

邵晨是太傅,顶着天子之师的名头,狗皇帝不来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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