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女”潦草不堪的“钏”与“钗”还有那生辰八字,这都是齐家玩儿的把戏。
不说明是第几女,怕王安平回头告他齐允换女代嫁,名字模糊不清,回头也可辩驳,最关键的是那生辰八字,齐家三四五三位小姐俱都是一年生辰,外人不会知道齐家小姐的生辰……
翌日。
齐宝钗看着仅供栖身的一间房屋有些怔愣起来,据闻,齐宝钏的嫁妆有一百二十八抬,纵然齐柳氏为着换婚减免了嫁妆,可是到底应该有些东西在,可是如今这嫁妆却只有一些笨重的家具和一两箱的衣料……
后来,听说齐家五小姐嫁给了当年一个状元郎,再后来听说齐家五小姐当了寡妇,嫡母仁慈接了女儿回家住……
数年后。
边关战乱。
齐宝钗站在破窑洞前将收拾好的包袱扔给王安平:
“参军去吧,挣一份军功来,你科考多年都考不上就不要指望这条路了。”
齐宝钗冷眼看着王安平,眼底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王安平拿着包袱不放心的叮嘱:
“我的书你千万给我留好了!”
齐宝钗冷笑一声:
“你放心,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给它卖了贴补家用!”
“你敢!”
王安平摔了包袱,高高的扬起了手。
“你打啊!”齐宝钗上前一步挺了挺仍然平坦的肚子:“这里是你们王家的独苗!你有种你就打!当年算计齐家不成反倒对我一个妇道人家撒野,你倒是真有本事啊!”
王安平看着齐宝钗的肚子,那扬的高高的手到底是恨恨的落下弯腰拎起包袱不回头的走了。
八个月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床前一个粗瓷碗里的水已然结成了冰。
齐宝钗躺在床上翻滚来去,汗珠子落在床上不过片刻已然冰凉彻骨。
深夜。
疼了一天的齐宝钗产下一女,她垂头用牙咬断了脐带,扯过床头一床崭新的小薄被包裹住浑身是血的女婴。尚未躺好,身下又是一阵剧痛,新生的婴儿长着小嘴儿哀哀哭着,齐宝钗疼的顾不得其它,只小心的不让自己在这不过三尺宽的床上翻滚压到了孩子。
凌晨时分,再度有婴儿啼哭之声,疼了一天一夜的齐宝钗终于产下一子。
她只准备了一床薄被,新生的孩子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冻得全身发抖,齐宝钗只得扯过自己的棉袄为孩子裹上,又勉力下了床,找出入冬前存储的一点儿石炭来点上。
难闻的气味充斥在屋子里,呛的齐宝钗直咳嗽,怕熏到孩子,她只得把炭盆挪的远了些,只是这样又没有了热乎气儿,反复几次之后,齐宝钗终于脱力的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三天了,齐宝钗只喝了一口热粥,没有一点儿奶水儿,两个孩子饿的嗷嗷直哭,看着外面皑皑白雪,齐宝钗一咬牙,将两个孩子放到床上用被子裹好,寻出了几件厚实的衣裳裹在身上,一脚深一脚浅的去了最近的村落。
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在宰猪杀羊的预备过年,哪怕日子再不好的人家也都预备了两斤肉来准备包饺子。
村子里的屠户是个好色的,素日里看到齐宝钗进村子揽活计洗衣裳没少调戏,今日看到齐宝钗蓬头垢面的从这里经过少不得占几句便宜。
齐宝钗站在肉摊子跟前看着那肥腻腻的肉对屠户的污言秽语充耳不闻。
天将将擦黑。
出去一日的齐宝钗拎着一个破陶罐子回来了。
她将陶罐子放到火上吊着,火化了里面的冰,露出里面与冰雪混合到一起的脏兮兮的猪血来,血腥气一遇热立刻便在屋子里飘散开来,红的发黑的血水里漂浮着零散的几块肥肉或者大肠,齐宝钗起身去看了两个孩子,许是哭的累了,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一罐子的血水便煮沸了,怕浪费火,齐宝钗将罐子拎了下来,熄了火。
将罐子里的血水倒进了破了口子黑陶碗里,那沾染了猪毛的血水只看着就反胃,只是这是她顶着一村子人异样的目光从屠户杀猪的案下一捧一捧的捧回来的,再难吃,她也要喝下去。
她齐宝钗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够忍受,什么苦都能够吃,可是有些事情,哪怕是死了都不能做!这便是做人的傲骨!
幸而,当晚,她便下了奶。
这一罐子血水,后来她混了外面的雪,整整喝了一个月。
数年后。
一箱箱的绫罗绸缎抬进了这个破窑洞。
当年那个穷小子如今是大将军了,还是大周附属国沙陀的驸马爷。
如今这是接了自己去享福呢。
齐宝钗看着这些个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满目心酸,黄金的镯子嵌了蓝宝格外的好看,只是她的手多年劳作已然粗糙的不能看了。
藕荷色蜀锦缠枝莲暗纹的缎子披在身上,只是水盆里映出的脸上满是褶子,她才不过三十出头,头发已然花白了,纵然有再多的傲骨,这背再也直不起来了……
“五妹妹可在家?”
多年未见的三姐姐衣着光鲜亮丽的拎着一个食盒笑盈盈的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