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的抱着她,如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即使她咬他,用针扎他,用簪子刺他,他都接受,只是不能放开她,再也不能,他怀中的人忽然笑了下,他环着她腰际的手震动了,无端端的绕上了一缕缕冰凉细长,那是她的头发,像是海上的浮萍缠绵绕在他十指,他知道她解开了自己的发,从那上头取了一个东西,他却不在乎了,只是抱着她,温柔的抚上着她的头发,可是,她居然又笑了下,轻轻的说,“沒有了。”
方九朔的身躯莫名的僵硬了,她说什么?沒有了?……他受了蛊惑的放开了手,缓缓的退开她几步,他外袍落在了地上,被风吹乱在她的脚边,惨白的月光打在她的脸旁,她的脸是埋在冰雪里的汝窑白瓷,无暇魅惑,泛着淡淡的白光,可是,为何会他眨眼的一瞬间,裂出了一道口子,那艳红的液体,是不是盛在白瓷里的丹凤胭脂水,若不是,为何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从她脸颊上,那细长的伤口中流出,明明妖艳逼人,却怎么也不是红梅争春的绽放,只是她划破了的脸……
他艰难的侧眸,看见了她的手,她手中握着的是那支艳红的发簪,簪尖上那圆润的红珠子,像是红烛未流尽的残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
“方九朔,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好,脾气差,又冷血,又水性杨花的,怎么会招你喜欢呢?你说你喜欢我,我就相信你,可是,为什么?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已经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你,你这样骗我,是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从他震痛的双眸中看着了自己的脸,左脸颊的位置一道细长的血红伤口,从眼角泪痣一直蔓延到下颚,丑陋叫人无法直视,疼痛着在冷风中撕裂、溃烂……她朝后退着,边退边哭,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哭着说,“还有这个,除了这张脸,我真的再也想不到了,可是方九朔,你看见了,就连这个我也沒有了,我再也沒有你想要的东西了,什么都沒有了。”
林中的风撕扯着,摇曳的树影狰狞成一只只残暴的野兽,扑在他的身上,张着血盆大口肆意的撕咬,腐蚀他的心脏,纵使他武功再好,却再也无力逃开……
她怎么敢!
怎么可以这样!
这样伤害自己!
方九朔几乎是花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迈出了步子,走到她跟前,他平静的从袍袖里衣里扯了一块柔软的里衣白布,覆在她受伤的脸颊,“药。”
“我沒有药。”
“沒关系的,小离,不要怕,我带你去看大夫。”他说。
“沒用的,沒有用的,沒了,已经沒了,再也沒有了,方九朔,我再也不能给你什么了,求你了,滚罢,就当我们从來沒认识过,你欠我的,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能给你任何东西了,你滚。”夜离影的身子激烈的椅着,手中的簪子在空中挥舞着混乱的弧度。
方九朔的大手截断了她簪子的弧度,狠狠的,颤抖的,他看着她的脸,“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我么,我要什么,我想要你什么,夜离影,你就是这样的么,你就一定要践踏你自己,还有我的么,你以为你到底伤的是谁,是你,还是我……我不在乎,根本不在乎,不要说是划了一道口子,就算是划了满脸的口子,我都不会在乎,可是,我发现你似乎从來都不懂!”
“我是不懂,一点都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道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东西了,什么都沒有了,我也不想从你那得到什么……所以,你不要说了,一个字都不要了……”
夜离影开始摇头,不知道是头痛,还是腹部痛,还是心痛,还是脸痛,还是……浑身都痛了,她用手敲自己的头,“你滚罢,永远的离开我的世界,滚vv!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
“夜离影!”方九朔咆哮了,修长的指尖在月光里铮铮作响。
“不要叫我的名字!永远都不要,因为你不配!”夜离影残忍的说,她不要听见他的声音,不要听他叫她的名字,曾经是那样的美好,此刻却是无限的嘲笑讽刺,她捂住了耳朵,可是满手的血是那样的刺眼,似乎她的脑袋都装满的血,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的那么难受,为什么又是这样的可怜呢?
耳边暮然传來剧烈的咳嗽声,紊乱虚弱的咳嗽声,像是针扎的咳嗽声,是了,她怎么会忘了有人比她更加可怜,这次她是如此轻易的松开了方九朔的牵制,她走向了慕容倾雪,她几乎是跑了过去,蹲在他身侧,她要握住他的手,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可是,似乎慕容倾雪也将她当做了救命的稻草,在她伸手的时候,他早就抓牢了她的手。
他望着她的脸,可是,他忘了他看不见,只好伸出手痛苦的摸她的脸,夜离影沒有动,他也沒有真的摸,悬了半空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的嘴唇颤抖着泛着病态的乌紫色,“阿离,你真是傻瓜,你这是……为什么呢?”
“求你,不要说话,慕容倾雪,我求你,我头痛,我不知道……求你,不要讲话,我什么都不想听了……”夜离影被他抓着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她说的混乱,慕容倾雪却什么都懂了,她是那样可怜和无助,心慌意乱、心灰意冷,他轻声道,“好,我知道的。”
夜离影沒再说话,慕容倾雪仍旧在咳嗽,说话都显得吃力,他低低的发出一些声音,夜离影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