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不解其中缘故,自然对瑞哥儿不甚满意,他小时虽没有神童之名,但六岁启蒙,八岁时也能流畅背下《千字文》,可他这大儿子如今都十多岁了,却比之他幼时更不堪[黑子的篮球]影缘!
却听老夫人满意笑道:“瑞哥儿果真长进了!”
“母亲!”陈侯无奈道:“您太偏袒他了,这都十岁了,一篇千字文还学得七零八落……”
老夫人挥挥手,不以为意道:“你知道什么?你这当父亲的,来兴致了便说要考校瑞哥儿,你可知他一个月前如何?”
陈侯心思微动,母亲似乎话里有话,便顺着她的口吻问道:“如何?”
“一个月前,瑞哥儿不过刚能背诵《弟子规》!”老夫人称许道:“如今可不是已经长进不少?”
瑞哥儿吐了吐舌头,其实不尽然,他半个月前也只是能背诵《弟子规》罢了!
只是……他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这半个月来,他可谓下尽了功夫!瑞哥儿自知并不是读书的料,却仍旧埋头书卷之中,还要避着小吴氏的眼线,能有现下的成绩,他是真正花了心思的。
他不求一鸣惊人,只求自己的努力能获得祖母的认可!
至于父亲……且看看再说!
现下看来,祖母这一关只怕是过了,就连父亲也对他有所改观。
尽管只是背下一篇《千字文》罢了,瑞哥儿却觉得眼前原本的荆棘路已是扫除了最大的壁障。
只盼他能一路坚持到底……
又见老夫人眼珠子一转,竟是笑言:“再说了,你小时候你爹还不是骂你不成器?你还记不记得当年老爷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你满院子跑,就是因为你背不出书来……”
陈侯当即老脸一红,顶住妻子儿女满眼好奇的目光,重重咳了一声,讨饶道:“娘!”
“罢了罢了,”老夫人自然不会真的去揭独子的老底,不过是取笑一番罢了:“最近瑞哥儿着实用心了不少,还得了先生夸奖,只是你不常来,不知道罢了。”
瑞哥儿原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心思顿时一惊。
老夫人的意思,看来她早就察觉了自己的不同了。可她偏偏不说出来,而等到这样的一个场合,替自己在父亲面前说话!
真正撑起这个加的,不是精明强干的老夫人,而是看似无用懦弱的陈侯!
只因他是男人。
老夫人如此这般,只是为了改善往日他在父亲眼中不学无术的形象!
瑞哥儿心中一阵酸楚难抑。
“原是如此……”果然听老夫人这样说道,陈侯免不了有些愧疚。
他从前见大儿子顽劣不堪造就,久而久之便对瑞哥儿不抱期望,以至于甚少关心他的学业到底如何。再加之时有微词传入他耳中,惹得他心浮气躁,便更不会常常考校他功课了。
谁想到今日,这儿子虽说不至于让他刮目相看,但到底也是懂事了。
虽不至于聪慧,但一个月能背下《千字文》,还能知晓其中一部分的含义,已经算得上努力!
看来日后还要多多关心大儿子才是,免得母亲老是暗地里指责他不重视这个嫡长子。
小吴氏心中却是气恼,她明明让人引瑞哥儿多多玩耍,为何他却忽然长进起来?莫非老夫人察觉了她私底下的安排?
心底不禁警惕起来,如今老夫人还不曾说破,若是哪一日指摘了出来,她恐怕地位不保!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自家出身实在不高,要不是先头吴氏乃是她同族族姐,这侯门夫人的位置恐怕也轮不到她来坐!若令人发觉她生了异心,休出侯门成为弃妇倒不至于,毕竟她育有子女,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为两个儿女考虑。但被陈侯冷落打落尘埃,却是必然之事!
说不得,那陈姨娘还会爬到她头顶上去!
暗暗告诫自己,回去之后还要吩咐下面的人收敛一些,免得被老夫人捉住把柄。
陈侯见猎心喜,抓着瑞哥儿一气儿多问了许多话。有些能答上的,虽然磕巴倒也说的头头是道,至于不明所以的,也很光棍的认错,说不甚明了,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令陈侯十分满意。
总比先前只晓得玩儿的光景要好的多。
如此这般,却是忽略了另一双儿女。
小肉团懵懵懂懂尚且不知,甚至有些惧怕父亲也如此过问自己一番,拼命缩在一旁恨不得能立时消失于大堂内。那秀姐儿素来爱争锋出头,今儿个有苦难言,又见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忽地对她不理不睬,却只能死死忍下。到底心气难平,不知哪一日便会爆发出来。
木尹楠喝完了果茶,拍拍勉强水饱的小肚皮,一副痴呆相。
一二三,木头人。
待到外头天色暗沉,百姓家不见点点星火,这才散去。
卫嬷嬷领了乳娘赖妈妈站在院门口接了木尹楠回屋,令赖妈妈抱着,自己则与晴雯缓了两步缀在后头,小声问起今日之事。
似是听到什么有趣之处,传来低低的笑声。
赖妈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竖起耳朵细听,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低头往怀里一瞧,只见小人儿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瞳孔黝黑沉郁,如那茫茫夜空,直让人如坠深海。
赖妈妈一瞬间心神颤动,再不敢对上那张稚嫩脸庞,心中忍不住疑神疑鬼。
尸山血海中走过都游刃有余的少将大人的目光,岂是这深宅之中奴仆之身的妇人能承受的?
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