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懵了。方宁脸色煞白,眉头紧蹙,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准十分落后,万一……后果她不敢想了。她抛下众人,拔腿就往宋家跑去。
宋家此时更是愁云惨淡,宋老财和来福已经连夜去接人了。信是十天前的,信中还说,宋乔的同窗已经雇了辆马车带着他往家赶了。从省城到南平县一般要走□天,这几日就该到了。
宋老财主仆一走,家里只剩下了宋柳小木头和玉嫂三人。
宋柳一见到方宁,不禁泪光隐隐,哽咽着招呼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小木头垂头丧气的蹲在墙角不吱声。
过了一会儿,方氏带着秋宁和静宁也来了,杜朝南也赶车到去追赶宋老财。
这帮人除了互相安慰后,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干等休息。
到了第三天下午,宋老财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众人急忙迎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候病情。宋老财疲惫不堪的应付着大伙,方宁飞奔挤上前,一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宋乔正无精打采地坐在车上,腿上盖着方宁送他的薄被。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巡过,看到方宁时,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光忙,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宋老财沙哑着嗓门解释道:“大夫说了没啥大事,只要好好调养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话就让人帮着用门板把宋乔抬进屋里,放到床上安顿好。围观的村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些人反应各异,有的担忧有的叹气,还有极少数人在那儿幸灾乐祸。
宋老财以病人要休息为由,赶走了看热闹的人。然后看了一眼方宁深深一叹:“你进去,跟他说几句。”其他人都识趣的退了出来,屋里只剩下了两人。
宋乔面无血色,双眼紧闭。方宁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腿,受伤的部位是小腿,上面缠了一层层的棉布,用木板夹好了,应该只是骨折,并没有像信中说得那么严重,只要调养得当,应该能恢复如初的。她心中的一块巨石暂时落下。
“荷生。”方宁温声唤道,宋乔睫毛眨动几下,仍然没出声。
“书呆子,我知道你醒着!”方宁欺身上前,用手轻轻摩着他的脸颊,宋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喃喃呼唤:“方宁,方宁……”
方宁勉强笑笑,俯身吻了他。宋乔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比方才有生气了许多,但正整个人仍是萎靡不振。
“好好养病,什么也别想知道吗?你很快就好的。”
“好。”宋乔无力地应答。
……
宋乔受伤的事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村民们议论纷纷,甚至有部分人以讹传讹,说宋乔这次好不了,铁定要变成瘸子,还有的说这秀才功名恐怕也要保不住。王氏和圆宁母女俩私下里更是幸灾乐祸,王氏拍着大腿庆幸自己英明,没跟宋家定亲真是太对了。
宋老财到处奔波,花重金请大夫来为宋乔医治。宋柳也开始帮着父亲打理家务,算帐查帐。小木头再不像以往那样到处乱跑了,整天在家里陪着大哥说话帮着干活。兄妹两人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宋老财则一下子老了几岁似的。
他一脸愁苦的当着方氏夫妻的面叹道:“我就这一个中用的儿子,他弟弟又那样子。我们全家可就指着他了。他要真好不了,我们家该咋办呢?唉……”每每这时,杜朝南和方氏都会好声相劝。
过了几天,关于两家的闲言碎语再度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从何人嘴里传出的,说是方宁家有意退亲。这些闲话就像风中的大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止都止不住。本来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男女双方一旦定了亲,一般情况下都不能悔婚。特别是女方,退亲之后名声也毁了,肯定找不到好人家。但是之前杜朝南给方宁准备嫁妆的事已经隐隐约约的传了出去,这么丰厚的嫁妆在乡下可真是罕见,再加上方宁长得不错,人又能干,她退亲以后也许找不到以前的宋乔那样的人材,但找个家境一般的健全人还是没问题的。退一步说,她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招婿上门。那些人家连儿子都能送出去,自然也不会在乎这种名声。那些闲人显然比当事还想得周到明白,方方面面都替方宁想到了。宋老财心里波澜陡生十分焦急,不过,他仍然按兵不动。
小木头听到这种谣言暗暗替自家大哥忧心,他生怕方宁像传言中的那样变心、退亲,于是就找宋柳商量,准备把自己多年积攒的好看的石头、玩具以及各种宝贝,还有一串私房钱全拿出来准备送给方宁。
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叮嘱宋柳:“你把你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吧。还有这事你千万别给大哥说,他会难过的。”
宋乔这些日子闲着无事,天天在琢磨这些事。家里人虽然一直都在瞒着,但他也能敏感地觉察出异样来。他这人本来就爱钻牛角尖,这一次钻得比以往都深。虽然方宁时常来看他,每次来不是炖鱼汤就是骨头汤,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虽然她会好声安慰自己。可他的心一直都在紧紧地提着,从不曾放下过。那些美好甜蜜的春梦如今全变成了令人冷汗淋漓的噩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跛子,梦见方宁登上了华丽的迎亲马车,他在后面伤心欲绝、跌跌撞撞地追赶……
他心里倍受煎熬,面上却不露声色,每每父亲和妹妹前来劝解,他总是表现出一副通达乐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