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拦着问方宁,方宁只是语焉不详的透漏几句就匆匆往家赶。她没走多远,何氏就颠着小脚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她人未到骂声先行:“你这个挨千刀的贱蹄子死妮子,我迟早会被你气死!你给我站住!”
众村妇忙上前去劝何氏,何氏拍着大腿把方宁的恶行添油加醋的抖露了出来,企图寻求众人的支持:“你们说说,这妮子该不该打?我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奸猾的孩子,你们都别被她骗了。”
方宁吸着鼻子,一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可怜样儿,她抽抽噎噎地说道:“奶,您也是妇道人家,你也该知道名声对我有多重要,你怎能这么抹黑我……”话说到一半,她就再也讲不下去了。
旁边的人连忙温声劝慰方宁:“好孩子你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啥样的人,你爹娘都是老实的,你能奸猾得起来?你奶正在气头上,过一会儿就好了。”
有那平常跟何氏不对付的就趁机挤兑她:“哎哟,大嫂子,你三儿子给的节礼够厚了,你咋还嫌薄啊,他家刚分完家,手头紧,以后有钱能不孝顺你?你总不能打死和尚要光头吧?”
有人附和:“是啊,差不多就行了。要不人家娘家又不乐意又来闹,到时你那当家的又要发火了……”何氏当日挨了老杜头一巴掌的事早疯传开了,很多妇人私下里没少笑话她。原来早年间,何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直自认为是下嫁给老杜头,行事十分嚣张跋扈。她性子尖酸刻薄,没少嘲笑那些受气挨打的妇人。这些人心里都记着一本老帐,见何氏临老了还挨丈夫打,心里都不禁一阵快意。
老本头打她一巴掌的事一直是何氏心里的刺,此时见有人刻意提起,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说话也越发口不择言起来:“哪个夫妻没有磕磕绊绊?我再怎么地,也比那些当年被自家汉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强。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有啥干系,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何氏的老对手顿时不乐意了,冷讽热嘲地回击她:“哟,你还知道夫妻都有磕磕绊绊的?那当年人家夫妻吵了场架,你为啥当面锣背面鼓的说人家窝囊,还说要换了你,早就咋地咋地,如今哪,也没见你咋样啊。哦,对了,你虽没打猴,可也杀鸡给猴看了——你看你打孙女打得倒挺欢的,三五不时的见你追着孙女跑。你说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整日跟一个小毛丫头计较,你都不怕人笑话?难不成咱们人也树一样,人越老皮越厚?”
“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何氏气得面皮紫涨,跳脚回骂起来。
方宁十分懂事的收敛了自己的悲伤去劝别人:“吴奶奶,钱奶奶,你们都别生气,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爹娘的薄面上别吵了。”
那两个当事人摸摸方宁的头,摞下几句:“谁跟她计较,一把年纪了,还不顶个小丫头明理。咱们走了。”
“我不明理,就你这老货明理……”双方眼看又要呛起来,最后被村民你句我一句的给劝停了。
方宁像躲瘟疫似的跑开几步,一副生怕遭了何氏毒手的模样,她哀声恳求道:“奶,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回去让我娘再备些节礼,大过节的,你老就别生气了。”
说完,她又一脸天真的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嫌千层饼太薄,我就让我娘再烙厚些,一层一层的,一定要跟你的身份和脸面相配。”
一说脸面,何氏就猛地又想起她方才骂自己的那番话,顿时肝火再度大旺,再次跳脚痛骂:“你这个挨千刀,我剥了你的皮——”方宁吓得拔腿就跑。
旁观的人均是一脸不解:“这老婆子到底是咋了?人家方宁那话一丁点也没错啊。”
“她啊,你还不知道,她要想找你的事怎么着也能找着。管你有错没错!”
“也对。”
“方宁夏宁这几个孩子真背运,摊上这样的老人。”
“唉,谁说不是呢……”
就这样,何氏绕了大半个村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把方宁送回了家。她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忿忿不平的走回家。
回去途中遇到杜朝南又是一顿臭骂。杜朝南灰头灰脸的回了家,一声不吭的坐在屋外一边抠玉米粒一边生闷气。
方氏正在跟方宁说话:“让你送东西,你咋又拿回来了?”
方宁撅着嘴:“我奶的气还没消呗,硬要我拿着东西滚回来,我就这么骨碌碌的滚回来了。”
夏宁撇撇嘴,极小声地嘟哝道:“不要还好呢,那可是咱们嘴头上省下来的。”本来夏宁就对这个奶奶有看法,但她碍于孝道和父母的教导一直没敢正面反抗,如今有妹妹这个陀手指挥和带动,她的反抗之心越来越强烈,一般情况下她都会站在方宁这一边。
方氏敛了笑意,正色道:“不要就算了,反正咱的心意到了。”说完,她又征求杜朝南的意见:“他爹,你说呢?”
杜朝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方宁跑到父亲身边,甜甜地笑着问:“爹,我爷把你留下来说什么了?”她直觉肯定没好事。
杜朝南吁了一口气,一手拿着一根玉米棒子对着一搓,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没啥,就说等咱家盖好房子后就跟你表舅爷一块去南立县做工。”
“表舅?”方氏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略想了一会儿接道:“咱表舅这人虽然精刮,但他认识的人多,跟着他做工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