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桓目芒一闪,祖宗家法不得违,那便是遵循立嫡不立幼,不由唇角划过笑容,颔首道:“九哥辛苦。”
卫希颜却有些神思不属,赵桓连叫两声她才省过神,哈哈一笑掩饰道:“突然想起一事,今晨福儿曾提起久未食得史家瓠羹,有些挂念……”
赵构拍腿大笑,“难怪希颜心思不定,原来在转着念头怎么讨好五姐,哈哈哈!”
赵桓也不禁微微一笑,体恤道:“如此希颜便早些回府,这会儿赶去西角楼大街,估计还能赶上史家瓠羹的最后一碗。”
两人暧昧眼色中,卫希颜起身告辞。
林望驱车到得西角楼大街,正逢史家瓠羹卖出第九百四十一盏,卫希颜不由眉梢微皱,这数字,似乎不吉利。
车回驸马府,帝姬看见史家瓠羹果然欢喜。两人用罢晚膳,卫希颜去到西院。这些时日她心神难定,便夜夜去找云青诀切磋云家剑法,倒生出新的领悟。等她再回房时已过亥末,帝姬隐有困意。
两人熄灯上榻。卫希颜照旧翻来覆去无法安枕,终于夜半迷糊睡去,猛然间惊醒坐起,喘息微促。
“姊姊,做恶梦了?”帝姬被吵醒,起身关切道。
“没事。”卫希颜摇了摇头,重又躺下,却再也无法入眠。
帝姬知她心结,轻叹道:“姊姊,你若不放心名姊姊,何不亲去北地一趟?”
卫希颜苦笑摇头,“我也想去,但京中之事如何走得开?”
“姊姊,童贯一时死不了,你又非一去不回,暂离得一阵又有甚么要紧?”
卫希颜黑夜中眼神一亮,眸底却仍有踌躇。
“姊姊,京中有三叔和十七叔看着,府中又有顾瑞,你不用担心我!”帝姬笑道,“唯一需要顾虑的,是以何借口离开京城。”
卫希颜豁然开朗,纠结七、八日的愁绪顿然解开,欢喜之下不由抱住妹妹笑道:“还是汶儿聪明,我怎就没想到!”
帝姬噗哧一笑,“姊姊,你这是关心则乱!一遇到和名姊姊有关的,你就慌神了!”
卫希颜面上一热,被妹妹说得颇不好意思,幸而黑夜看不清自家神情,笑着放开妹妹,轻拍她手背示意睡去,心中盘算着明日怎么忽悠赵佶,心情一松,一忽儿便睡熟。
翌日清晨,卫希颜一大早起身,胡乱扫了两口朝食便打马出府直往皇宫而去。
进宫后,赵佶颇有些讶异,难得在辰时前便看见驸马,然而晨光下见到清灵美姿的女婿终是桩赏心悦目的事,尤其是手中握着熟悉的玉瓶时赵官家愈发觉得心情美好。
“爹爹!”卫希颜强忍着鸡皮叫了一声,对赵佶道,“近来官家圣体违和,臣婿极为忧心。虽说那清神丹有助于养气,但之前因房事过……咳咳,气有些虚耗过度……臣婿为此愁思多日,终于想出一张方子,但其中几味药引御药局却没有……”
赵佶大喜道:“是何药?吾下旨令州府速速寻来。”
“奏知爹爹,这几味药隐匿于深山老林中,底下州府未必能寻到。若是京中派人,臣婿恐怕他们不熟地方,耗费时日太长,是以臣婿想亲往一趟,一个人脚程快,回京也快。那药引越快到手,越能及早炼丹。”
赵佶大悦,道:“希颜果然是吾的良婿[hp]我亲爱的铂金“公主”!”
自从卫希颜“娶”了茂德帝姬后,赵佶对她的防心便消去了。心想他前几日昏倒,宫中众御医吱吱唔唔说甚么“气虚亏耗”,进的那些补气丹药却没一个顶用,还是清圣贴心呀,果如贵妃所言,做了皇家女婿对官家更会尽心!
赵佶龙颜大悦,当下即允了她的出京之请。
卫希颜又道:“臣婿出京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这三瓶清神丹共九十粒,每日仅服一粒便可。若遇国事操劳尤为疲累时,可多服一粒。”
赵佶颔首。
卫希颜回养生殿交待一番,又去拜访内廷总管李彦,未到巳时便匆匆离宫,回府后径直去向西院。
“怎么要去北境?”云青诀极为惊讶。
“北边发生大事,可秀过去处理。这些时日我总觉不安,不亲去一趟实难定心。”卫希颜心忖归期不定,若去得久了恐妹妹难以瞒过云青诀,遂开口直道缘由。
云青诀微微皱眉,神色间隐有狐疑,道:“我云家之仇,名家少主确乎帮了大忙,但名花流高手如云,宗派之事自有名花流处理,何须你亲去?况且,能让名家少主亲至的事,约摸关乎紧要,或涉及宗派秘密,你非名花流之人,虽与名少主私交甚好,怕亦要避嫌。”
卫希颜静立不语,目光凝视西院内幽静挺秀的竹林一阵,忽然回头,坦然笑道:“三叔,此番我非得亲去!汶儿和府中之事便请你多多担待了!”说完拱手一礼,飘然自去。
云青诀盯着她背影,眉锋紧皱,想起她适才言语神情中对名可秀关切至紧,他心中突地一跳,忆起昔年唐烈之事,顿然面色一白。
难道希颜对名可秀也……
云青诀惊震莫名,良久,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笑意,久久不逝。
***
雷声轰动,乌云密集,独院内的茅草屋迅速被突来其来的暴雨倾覆。
骤雨狂风,小茅屋却座如磐石,纹丝未动。
天色,阴暗如晦,屋内,更是